湯池裡的熱氣不斷地蒸騰而上，白茫茫的霧氣缭繞在空氣中，青澤那張傾倒衆生的臉龐被這飄渺的霧氣朦胧萦繞，讓人生出了一絲不太真切的感覺。

小芫睜着雙烏黑圓潤的雙眼望着他，心弦仿佛被人撥動，輕輕顫抖起來，她不由自主地抿起唇，喉嚨像被一團柔軟的棉花塞住，一時間丢失了所有的言語表達。

青澤看着她這副呆讷的模樣，不由得發笑，他抵着她小巧光潔的額頭，唇邊漾開了笑意，他斂下長睫道：“一直繃着身子不累麼，藥浴得放松神經才有效果。”

見青澤轉移了話題，小芫悄悄咽了咽喉嚨，沒有把他剛才的話當真，像青澤這樣的人，怎麼會因為她救了他幾次，就要把生命獻給她呢。

光是想想都覺得有些荒謬。

青澤沒再說話了，小芫不知是否自己的錯覺，她看着這樣的青澤，似乎看出了幾分疲态。

小芫見他阖目休憩，也不敢再說話打擾他了，她安靜的，任由青澤靠着自己的額頭。

原本悸動的心髒漸漸安穩下來，一陣久違的心安漫上心田，周圍流動的暖浴浸潤着四肢百骸，小芫的精神漸漸松懈下來，一陣疲倦侵襲而來，她不知不覺就阖上眼皮睡着了。

她睡着之後，青澤就睜開了眼睛，紫眸注視着眼前呼吸平穩的女孩，小芫的頭發長度自從在無界石裡割斷之後就沒再長過了，雪白的發絲搭着脖子，顯得她的臉龐格外嬌小柔弱。

青澤回想起在無界石裡發生的種種，雖然他是因為被封印後墜入了過往的時空中，但在無界石裡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真實的，他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他在千年前，也就是他剛出生不久時記憶出現了空缺，他那時遭到族長的忌憚，被捕追殺，他一直不記得自己是如何逃離的。

直到打破了無界石的結界，他的記憶才完整了起來，那個時候，是回到過去的小芫救了他。

小芫與黃泉定下的契約是，在他離開無界石後就會遺忘她，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确實忘記了小芫的存在，在他打碎結界後，他就離開了那具小狐狸的軀體，而那個時空中的他，忘記了小芫為他所做的一切，離開了九尾狐族後，獨自流浪了百年，後來才成為了他。

青澤摟着懷裡的女孩，小芫睡得很熟，圓潤的狐耳耷拉在腦門上，他擡手輕輕摩挲她的臉頰。

這是他遺忘了整整千年的救命恩人。

青澤斂下深幽的眼眸，吻上了她的眼睛。

……

小芫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青澤寝宮的床榻上了，寝殿内空無一人，小芫從床上起身後環顧着四周熟悉的場景，随即低下腦袋看着自己完好無損的身軀。

她确實活過來了。

這不是她做的一場夢。

小芫感受着自己沉着有力的心跳聲，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茫茫然地呆坐着，随後就察覺到了一陣陌生的氣息凝聚在體内，她一頓，趕緊盤腿坐好，閉上眼睛感受着體内這陣氣息流動。

她之前剛醒來的時候身子還很虛弱，感知力差，這會兒才察覺到這陣氣息一直停留在自己身體裡，小芫凝神感受了一陣，過了會兒，她睜開了眼睛，眼神裡流露出茫然的神情。

當她要去捕捉這陣氣息來源的時候，它像是感知到了她的意圖，在她體内流竄後便消弭了。

她什麼都沒有感受到。

這是怎麼回事？

不僅如此，小芫還察覺到體内凝聚了一團充沛的力量，從她的丹田而生，源源不斷地輸送到身體各處，身子也因此變得輕盈柔韌起來。

小芫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察覺到自己的身體與之前不同，在她還未與黃泉交易自己的元神之前，體内也從未感受過如此豐沛的能量。

小芫還沒探明究竟，寝殿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聽聞動靜，她轉頭看去。

墨顔輕輕推開寝殿的門走了進來，原本以為小芫還在熟睡中，結果一進來，就與一雙烏溜溜的雙眼四目相對。

墨顔短暫地愣了半秒，視野很快就被水霧浸潤了，她紅着眼眶走了進去：“小芫，你醒了。”

見到久違的熟悉面孔，小芫晃了會兒神，似乎沒想過還有機會再見到熟人，她短暫地呆滞了幾秒，還沒開口說話，就被墨顔抱住了。

墨顔激動地抱着她，聲音裡帶了絲哽咽：“太好了，你終于醒了。”

小芫被她抱住後稍頓了一下，眼闊随即柔和起來，唇邊揚起溫軟的笑意：“嗯，好久不見。”

墨顔松開她後，關心地查看她的身體：“感覺怎麼樣，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小芫搖了搖頭，她不僅沒有感到不适，還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能量。

見她确實無礙，墨顔才放心下來，她看着面前的女孩嬌小可愛的臉龐，回想起她之前那副鮮血淋漓的模樣，眼眶又不自覺地漫上了水霧，她壓低了腦袋點頭，嘴裡喃喃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小芫見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心裡也跟着受到了觸動，眼眶漫開了酸澀，她傾身上前溫柔地抱住了墨顔，由衷道：“很高興再見到你。”

墨顔一頓，眼淚霎時從眼眶裡垂落下來，她哽咽着點了點頭：“我也是……”

墨顔抹了抹自己的眼淚，小芫醒來是件開心的事情，她不能把氛圍搞得如此傷感，壓下眼眶的酸澀後，她笑着松開了她：“都差點忘了，大人讓我過來給你送藥。”她把自己剛才端來的藥膳遞給她，“你剛醒，這是醫官開的疏通經絡和調理身體的藥，快趁熱喝了吧。”

小芫聽話的把藥喝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