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夢都不會想到，青澤竟然會對她剖白心迹，可他是那麼尊貴的存在，怎麼會對她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狐狸感到傾心呢。

她的喉嚨像被堵住似的，在這一刻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言語表達，青澤被她慌張無措的模樣逗笑，他緩緩斂下纖長的眼睫，傾身抵着小芫的額頭。

小芫一滞。

青澤抵着她的額頭，與她呼吸相聞，他斂了斂眸，溫言道：“小芫不必急着給我回應，我隻是想借此良辰告訴你，這個世上，不會再有人像小芫這般，能讓我放在心裡惦記着了。”

他這番話仿佛一枚石子投入了小芫的心裡，令她心池震顫，漾開了滿池漣漪，久久不息。

青澤這話裡隐含的深意讓小芫心顫不已，九尾狐對待感情一事素來薄情冷漠，他們漫長的一生裡，幾乎不會擁有什麼矢志不渝的愛人，所以她從未想過能在青澤竟然對她持有這樣的心意。

不僅因為他是九尾狐，還因為他是妖界至高無上的王。

小芫不知道該如何給他回應，兩人離得這樣近，她甚至連思考都沒辦法了。

青澤似乎明白她的不知所措，對此沒再多言，他錯開了視線，嗓音依舊溫柔：“我知道小芫今晚穿了這身校服是來向我辭别，既然小芫挂念人界，那我便讓人送你回去吧。”

話落，他就将身軀挪開了，小芫就在這時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氣息似乎有些不對，她一擡眼就看見青澤的臉色隐隐泛白，狀态和剛才完全不同，她心頭一顫，急忙詢問：“你怎麼了？”

青澤擡手扶着額頭，随口道：“許是吹太久風了，有些疲乏。”他放下手，迎上小芫擔憂的目光，他安撫一笑，“小芫别擔心。”

他這話尾音剛落，身體仿佛虛軟般往前搖晃了一下，吓得小芫趕緊上前扶住他，青澤呈現的這副狀态讓小芫心揪起來，她憂慮地闆起臉色，不容置喙道：“我們先下去。”

回到寝宮後，醫官很快就受到召喚前來了，小芫焦急的在外間等着，她回想起這段時間見到的青澤狀态都不像之前那樣，偶爾在她面前還會流露出疲乏的神色。

怎麼會這樣？小芫憂心的眉頭緊鎖。

她心急得坐立難安，好在沒過多久，重明便和醫官從裡面出來了，醫官邊往外走邊對身旁的重明說：“大人的身體無大礙，隻是這段時間要多加休息，畢竟是損耗了……”

醫官話音未落，重明的視線就掃到了外面的小芫，他急忙咳了兩聲打斷了醫官的話：“咳咳……我先送您出去。”

醫官臨行前囑咐了幾句，重明将他送走後，才回來對面露憂色的小芫說：“小芫姑娘請放心，醫官說了大人的身體無大礙，你不必擔憂。”

小芫的臉色不太好，她抿唇道：“是不是之前在無界石裡的傷害……”

“跟那個沒關系。”重明擺手道，話落，他擡眼就見小芫瞠着她那雙烏黑深沉的眼睛望着他，重明心頭一滞，莫名被她看得有些發憷，他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餘光瞥見她一直盯着自己。

重明被她盯得心頭沉甸甸的，轉念想到青澤和她的事情，他想了想，突然覺得這是個非常好的‘推波助瀾’的機會，他故作悲戚地擡起袖子掩了下臉龐，低歎道：“其實有件事情，青澤大人一直不讓我跟你說。”

“小芫姑娘這條命，是大人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救回來的。”

小芫這段時間雖然有隐約猜到，但聽到他這麼說，頭腦仍是怔了一下。

重明怕她多想，趕緊又補充道：“不過小芫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你在無界石裡舍命救出大人一事，我們都已知曉，大家都很感激你，包括青澤大人，在大人心裡，小芫姑娘早已占據了不可磨滅的位置，所以才會這麼不顧一切地想救回姑娘。”

重明對她道：“情劫一事的因果循環，原本我一直想不通小芫姑娘為何會牽扯到這場劫難中來，但現在看來，這場情劫的起因是姑娘您親手埋下的種子，而大人等了整整一千多年才等來小芫姑娘這位命定之人，希望姑娘能好好珍惜這段緣分。”

小芫還沉浸在青澤為了救她付出了代價的事情當中，心情有些雜亂，她剛想開口詢問，就看見重明朝她豎起手指抵住唇：“青澤大人不讓我告訴你這些，我剛才說的這些話，小芫姑娘聽過便忘了吧。”

重明提前截斷了話題，生怕自己越說越多不小心把真相說出去了，要是被青澤知道了，非得宰了他不可。

重明朝她拱了下手：“大人現在服了藥已經歇下了，小芫姑娘方便的話可以進去看看他，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便久留了。”說罷，他就甩袖離開了。

小芫還什麼都沒問出口，人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站在原地望着空蕩蕩的門口，停滞了好一瞬，才收拾起自己亂糟糟的心緒，往裡面走去。

青澤換了身寝衣倚坐在床榻上，他閉着雙目，銀白的長睫像潔白的羽翼般垂搭着，在眼底鋪開了淡淡的陰影，玉容雪膚，隐約透着疲态，像個柔弱的病美人。

小芫看着他這副模樣，忽然就想起了他在無界石裡那副病弱的姿态，心裡像被無數根針刺了一般，傳來細細密密的疼意，她放輕了腳步走到他跟前。

她一靠近，青澤就掀開了眼睛。

紫眸仿佛上等瑰玉，配上這雙狹長妖媚的狐狸眼，對視的一瞬間，小芫就停止了呼吸。

青澤朝她彎起了眉眼：“讓小芫擔心了。”

小芫看着他這副病弱的模樣，她微微抿起唇，過了許久才開口。

她問：“你是不是去了黃泉？”

聞言，青澤的神情難得停滞了一下。

空氣沉寂了小片刻，青澤不答反問：“重明跟你說了什麼？”

小芫搖頭：“是我自己猜的。”

其實就算重明剛才不說那番話，她也猜到了，她前段時間向墨顔試探性地詢問過青澤是用什麼方式讓她複活的，墨顔當時聽了她的問題後，支支吾吾的，一直沒給過正面的答複，再結合這些日子青澤的狀态，答案不難猜測。

說罷，小芫捏緊了手指，烏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

青澤迎上她漆黑澄亮的目光，似乎拿她無可奈何般，他斂眸一笑：“嗯，去了。”

聽言，小芫心頭一突，當即面露憂色：“是不是付出了什麼代價……”來換她這條命。

她的話還沒說完，青澤就笑着打斷了她：“代價麼，倒是黃泉付出的代價更慘重一些。”

小芫微愣。

青澤沒有細說，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岔開了話題：“時候不早了，人界的事情我之前已經安排人處理過了，現在正好是子夜，小芫回去的話不會讓人起疑的。”

小芫捏了捏手指，青澤這副模樣，讓她還怎麼能安心地回到人類的世界去。

她躊躇了幾秒，輕聲道：“我先不回去了。”

說着，她邊在心裡默默向慕雨的外婆忏悔：對不起阿婆，再等她幾日。

見青澤似乎準備說些什麼，小芫上前幫他把被子掖好：“你好好休息，先别說話了。”

青澤挑起狹長的狐狸眼看着她，瞳仁裡氤氲着似有若無的笑意。

“小芫要是現在不走的話，今日過後，我可不會這麼輕易答應讓你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