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初歇,軟榻上,正酣眠的謝慕清被一陣突兀聲喚醒,少女睜開惺忪睡眼,迷糊間聽道一句“羊生了。”
院中,雲姝含笑走來,臉上滿是興奮。
謝慕清軟軟坐直身子,遙遙朝雲姝露出甜糯一笑,來了興緻道:“真哒,生了幾隻?”
少女輕盈一動,腰間藕粉披帛掃過小幾上半撥開顆顆晶瑩剔透耀如寶石的石榴,淺綠衣襟勾勒胸前曲線。
“三隻,通身雪白,怯生生的,同嬌嬌般招人讨喜。”雲姝身後,跟着一道沁含笑意的溫潤聲傳來。
“表哥。”謝慕清聽到聲響後,再次擡眸望去,驚喜溢于言表。
“近來聽姝兒說你恹恹的,就來瞧瞧,剛好撞見母羊産子,聽到這個消息,開心了吧。”雲姝和司馬彥一道而來,二人含笑道。
“高興。”謝慕清起身穿好鞋,笑望着身前的二人道。
“走,一道看小羔羊去,舅母說過兩日給咱們做酸奶昔。”晉明帝笑着望向二人道。
“好。”謝慕清滿口應下。
三人一道往謝府後院而去,這個時候,謝父當值尚未歸來,晉明帝私下開溜來的,隻帶了身邊影衛。
謝府乃百年清流公卿世家,台階青石、廊橋花木,自成一景。
三人來到羊舍時,謝母正讓人給産後的母羊投喂多汁鮮嫩的青草,小羊則乖巧地依偎在母羊懷裡。
“阿娘,何時可擠奶?”三人來到謝母身旁,見小羊吃得啧啧香甜,不免眼中流露期然。
“快了,就這兩日光景。”謝母好笑地瞧了女兒一眼。
“太好了,雲姝表姊婚期定在十月,十日後需得離京待嫁,幸好還能趕得上。”謝慕清豔羨地望着軟萌小羔羊,忍不住濡了濡唇畔道,并未留意一旁紅了臉的二人。
謝母暗中瞧了眼被女兒無意間勾起含羞桃绯的二人,笑了笑罷轉移話題道:“嬌嬌此番一同前去,記得替娘到跟前看望翁外祖、翁祖父,還有你幾個叔伯。”
“阿娘放心,女兒會的。”謝慕清回頭,看向母親道。
此番司馬彥與雲姝大婚,新娘需趕在月底前回藥王谷待嫁,屆時由朝中迎親使者迎回,在京中成婚,祭拜廟堂宗祠後,昭告天下。
插曲過後,繞是再新奇也不免讓人過了新鮮勁頭,謝慕清如今隻一心期盼阿娘做的酸奶昔。
難得午後閑光,想到暫短分别在即,晉明帝越發拖着不願離去,執意留在謝府,耐心十足地陪着三人打了一下午的葉子牌。
牌桌上,四人抓骰分組,雲姝與謝母,晉明帝與謝慕清。
此番抓阄倒也合理,四人中,謝母與謝慕清精于商賈數算一道,二人依靠心力便能輕易算出對方牌數,而晉明帝接觸少,雲姝全靠運氣,如此也算相互照顧,不至于一家通赢而略顯無趣。
水榭涼亭中,四人各至東南西北方位,依序為謝母、雲姝、謝慕清和晉明帝。
謝慕清較謝母更擅心算,猜到對家底牌後,總會孤注一擲押上最大的牌,一副穩操勝券模樣,哪料同伴卻不按常理出牌,落後一子輸于對家。
謝慕清不見氣餒,以為二人默契不足才緻如此。
哪知接連幾番如此,明明合該穩赢局面,卻把把輸。
謝慕清一度懷疑是自己算錯牌了,繞是運氣再背,也不該這般陰差陽錯,輸得那般剛剛好,隻落後對方一兩各點。
牌桌上,雲姝從未赢得如此順遂過,臉上始終噙着一抹驕媚笑意,與一旁咬牙切齒、眉頭緊皺的謝慕清形成鮮明對比。
作為過來人的謝母旁觀者清,早早看穿晉明帝乃故意為之,隻她那一心較真的女兒還傻傻鑽牛角尖,看着孩子們各色心思,謝母心中感歎一句:年輕真好。
謝慕清氣罷,她能猜到對方的牌自然也知曉同伴的牌面,饒是再差也不該局局輸時,宕機走失的腦子終于頓悟,擡眸重新看向身旁的兩人時,目光不再那般單純。
心知肚明後,謝慕清不再費盡心力去算牌,同謝母悠閑般,不時吃吃侍女奉上的茶點瓜果,逗弄懷中的雪團貓兒,隻在雲姝快要赢時,不着痕迹地放放水,叫她的好表哥不那般費盡算牌。
午後光景在悠閑自在中一晃而過,謝父散職歸來,立在謝母身後旁觀一局後,笑而不語地默默離去了。
謝母見謝父歸來,漸漸沒了心思陪小情侶繼續玩,水榭中,三人終于在雲姝渾然不知地盡興中結束。
用過晚膳後,謝父謝母自去歇息,謝慕清不待二人開口便叫嚷着犯困離去。
謝家溫室花房中,各色錦花盛開豔麗,月色銀波清輝如許,再無人打擾。
司馬彥終于牽過雲姝的手輕抵胸前,深情道:“姝兒,此刻時刻,我對你的心意猶如天上明月,隻此一顆,獨屬你一人。”
對面女子聞言不禁錯愣片刻,随即眼中眸光潋滟開來,腮紅如霞。
面對心上人直言不諱坦誠相待的愛意,臨别前,雲姝終于大膽了一回,踮起腳尖,一吻落輕輕在司馬彥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