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又一獨自坐在回北京的高鐵上,去高鐵的路上她就一直心不在焉,偏偏剛剛坐定,肖家洋打來電話,問她是否上車。
他總是那麼恰巧的,在她不忙,不急,或者需要的時候,安靜的出現。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王婉婉的話在她耳邊揮之不去。如果一定要這樣算,那肖家洋這些年,的确陪在她的身邊。和付棠一起,所以她從沒覺得肖家洋的陪伴是特有的。
他們相識得太久,久到共享了彼此所有的童年和青春,她将付棠和肖佳洋等都視作家人一般,是姐妹,是兄弟,一直如此。
外面的農田小鎮如畫片一般快速的後退,她的記憶也如電影畫面,帶着她的思緒翻飛
在陳又一小時候的記憶裡,肖家洋一直是個話少,委屈巴巴存在感特别低的小孩,要不是他長得還算白淨,陳又一都不愛帶他一起玩兒。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肖家洋的名字突然在女孩們的聊天裡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在大家都開始意識到“男男女女”的年齡,肖家洋脫穎而出。
女孩的喜歡像一陣惱人的春風,不停的吹拂着與肖家洋“有關系”的陳又一和付棠,而這股風一直持續到大學,也沒能停歇。
“陳又一,可以幫我把信帶給肖家洋嗎?”
“陳又一,可以去你家玩嗎,聽說肖家洋和你們住在一個院子”
“陳又一,肖家洋喜歡聽什麼歌?
“喜歡什麼顔色”
“喜歡吃什麼”
“他有喜歡的女孩嗎?”
“他是不是喜歡你?還是喜歡付棠?”
陳又一覺得肖家洋好,但并不覺得他有這麼好,好到身邊的女孩都如蝴蝶一般蒲扇着翅膀圍着,想要靠近,卻又羞澀,繼而都轉來撲騰她。
最初陳又一還樂颠颠的當着這個愛情的信使,時間久了,她不勝其煩,覺得身邊向她打聽肖家洋的女孩,都變成了蒼蠅,嗡嗡嗡得沒完,連帶着看肖家洋,也帶了一絲看路邊狗屎一般的厭煩。
“不就是成績好裡長得算不錯的?”剛讀高一的陳又一索着一根冰棍兒,跑到肖家洋的家的窗戶外,朝裡丢出兩封信,“給,你的粉絲寫給你的。”
換了新的學校,肖家洋一去就吸引了各年級女孩子目光,大家順騰摸瓜找到了他的鄰居陳又一,這已經是陳又一入學以來送的第7撥信了。
坐在窗台書桌前正在看書的肖家洋被她的信打中,将信拿到一邊,擡頭看着窗外不耐煩的女孩抱怨。
“天天隻知道看書,看書,一天說不上10句話。也不知道這些女孩迷你什麼。”陳又一扒在窗戶口朝肖家洋桌上的書掃了一眼,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眼睛突然綻放了星光。
“欸,你知道10班的陳偉嗎?前幾天染了個紅色的頭發,被教導主任追着打,說如果他不把頭發染回來,就親自給他剃光頭,結果這幾天他都沒來,太酷了!”
陳又一說得手舞足蹈,“我們剛開學那會兒,他就和校外的打了一架上了校告,咱們這一學期,他已經上了4次校告了,你聽到過沒。”
“沒有”肖家洋眼睛一直盯着手裡的書,淡淡的回答。
“切,你能聽到啥!”陳又一遞給他一個白眼,繼續說到,“他雖然總犯事兒,但是他是體育生,成績也還不錯,隻要不犯什麼大事,學校應該不會怎麼樣他,他打籃球特好,還參加過市裡的籃球賽。”
“你喜歡這種?”肖家洋輕飄飄擡眼問道,眉間有絲不悅。
“對啊,多帥啊,敢和學校規矩做抗争,見誰不爽就打誰。”陳又一對着空氣揮舞着拳頭,眼裡都是崇拜,“等我讀完高中,我就浪迹天涯,行俠仗義,先去北京,闖蕩江湖。”
陳又一自從上了高中,就無心學習,猶如脫缰的野馬徹底放飛自我,深受電視劇的毒害,以為北京就是一個有夢皆會實現的地方,是所有年輕人的烏托邦,成績一落千丈,每天都活力無限的跟着班裡那幫差生混,說要先适應适應江湖生活。
陳又一憧憬着自己光明的未來,轉頭看向肖家洋,略帶不屑,“你這種乖學生不懂我們熱血青年的追求,你隻會按部就班的生活,刷題,考試考第一。無趣。”
肖家洋放下書,認真的看着她,說道,“你作為學生,連最簡單的學習都學不好,去了北京,你又能做什麼呢?”
他起身從房間裡走出來,同她一起沐浴在月光之下,看着女孩盈盈水亮的眼睛,這時候的肖家洋,正在瘋狂的長身高,兩人這樣一站,他竟已經比她高出了一截,這樣被他居高臨下的看着,陳又一竟有些不适。
“你要闖蕩江湖,那你知道大部分北京的公司,都至少要本科學曆嗎?你一個高中畢業生,你能找到什麼工作呢?收銀員還是服務員?最基本的辦公軟件你會用嗎?數據會分析嗎?如果你的公司卷款跑了,你知道該找什麼部門維權嗎?如果你在北京租房,房東讓你立刻搬走,将你的行李丢出,你又該怎麼辦呢?再者,如果你住在最西邊,你有個面試在最東邊,你應該坐什麼交通去呢?你對北京的路熟悉嗎?進個女廁所出來都要轉錯方向的。”
肖家洋一連串問題劈頭蓋臉的砸下來,陳又一當然是回答不上來的,她從小的一方天地就在這個小院和這座小城市,即使和媽媽一起去過别的城市進貨,也是沒有離開她身邊半步的。誠如肖家洋所說,她連進個商城的女廁所出來都能拐錯彎。
“你,,你,,我,,”陳又一有些說不出話,她難得被肖家洋這樣逼到語無倫次,定了定心神,陳又一拔高了音調,“肖家洋别以為你什麼都懂,我告訴你,我隻是不愛去琢磨這些事兒,等我去了北京,我自然什麼都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