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會聽罷沒有做聲,乖覺地将嘴閉了起來。馮銘之倏又道:“少在這裡跟我裝可憐,撒嬌沒用。”
許芳會聞将臉擡起一些,肉眼可見地怔了怔,嘴巴欲張不張,到底沒說什麼。
偏就是這副逆來順受的模樣,讓馮銘之愈發火大。他蹙着眉,陰沉沉瞪着眼前人,腦子裡一時是許芳會被他按在褥子裡的淩亂模樣,一時是那句有如魔音繞耳般纏着他的“我喜歡二爺”,但最終定格的,卻是嘴唇貼着嘴唇時那幾乎要将人灼傷的鼻息。
馮銘之盯着那兩片薄紅的唇,喉嚨裡哽了什麼似的吞咽困難,想他大約是讓這膽大妄為的東西氣壞了,不僅體溫上漲,就連骨頭血肉都發了癢。
風未停,在幽深的大宅院裡呼嘯,有如人在哀鳴。
屋内火光昏黃,映着一坐一跪兩道身影。許芳會乖馴極了,就顯得脖子上的指痕愈加觸目驚心。
馮銘之心裡想着要殺人,動作上卻是将臉撇了開,阖眸蓦地靠向身後的軟枕,胸口起伏着,吐出一句:“滾出去。”
誰料他非但沒滾,反而變本加厲将手貼向了馮銘之的額頭,灼人的體溫透過皮肉霎時燒進了血管,馮銘之倏然睜眼,臉色陰得像要滴出水來。
他好心放他一回,這人竟這樣色膽包天!
馮銘之當即就要發作,許芳會搶先道:“臉這樣紅,别是起熱了。”他端着幾分小心,打量着馮銘之的,擔憂之情溢于言表:“二爺,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該将他打死的,馮銘之想。
長風呼嘯,窗棂都被刮得動了動。許是疼糊塗了,馮銘之莫名的,不受驅使的,回答說:“頭疼。”
馮銘之是屬炮仗的,乍瞧很是陰森唬人,實則一點即炸,得順毛捋,但馮銘之不傻。
可以讨好,不能谄媚。
許芳會看得出,比起惋惜可憐他不良于行,他更樂于看到旁人畏他如虎瑟瑟縮縮的樣子,但若隻是畏懼,那就同春桃她們沒區别了。
這麼一來,怎麼說怎麼做,便顯得尤為重要。
讓馮銘之信任的第一步是讨得他的歡心。
火光昏沉沉鋪灑過來,許芳會跪坐在榻上,将手指搓熱了才敢去碰馮銘之,嘴上說着“我過去給醫館跑腿送藥材,跟着大夫學過幾日,知道按什麼穴位能減緩疼痛”,心中想得卻是
——如今這樣,能不能算他讨了二爺歡心?
見馮銘之閉着眼睛,雖面容緊肅,卻一直不曾開口說什麼,許芳會這才松了口氣。
比起吊着精神絞盡腦汁地揣測他的想法,思考該怎麼回應他的每一句質問和怒火,這樣愛搭不理的反倒讓人心安。
縱使不高興,也應該不生氣了吧。
許芳會斂下眸光,按的手法很地道,卻不是在醫館學的,而是在小白樓。
那裡的人都會這一手,伺候人好使。
他沒敢告訴馮銘之,怕他又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