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得淺，門開的刹那驚醒過來。

屋裡暗沉沉的，他擡頭，同望下來的馮仕謙目光撞了個正着。

許芳會眼睛眨了眨，一時沒反應過來，像是忘了眼前這位突然推門的不速之客姓甚名誰。

直至馮仕謙開口，問他：“怎麼坐地上？”

許芳會久夢乍回，蹭一下站起來。

起猛了，腿麻，沒站穩摔向了身後的屏風，就聽咚地一聲悶響，屏風應聲而倒，許芳會絆兩步，被攥住了手臂。

他心頭一跳，看向馮仕謙的眼神中帶着不加掩飾的驚惶。馮仕謙倒沒說什麼，待他站穩，便放開手走去了桌前。

許芳會心中忐忑，他在馮仕謙面前明顯不如面對馮銘之時自如。

他不敢托大，便老老實實跪下認錯：“大爺罰我吧。”

馮仕謙道：“你何錯之有？”

竟是将許芳會問住了，他倒不是答不出來，隻是不知該先說哪個。

擡頭瞧了馮仕謙一眼，說：“我不該來這裡，可我沒做什麼，我從前在這做過活，替他們送貨，今天來是來……找人的。”

他怕馮仕謙刨根問底，遂将話說得含糊，所幸他并未追問。

“我沒說這個。”馮仕謙倒了杯茶，讓他起來說話。

沒說這個，那就隻剩……許芳會并未起身，就這麼跪着，好片刻，才說：“我不是故意的。”

馮仕謙淡淡道：“說清楚。”

許芳會說：“我不該自不量力去攔董少爺的路。”

“你是這麼想的？”馮仕謙拿起茶杯，指腹摩挲幾下，放下去。瓷杯磕碰桌面，發出一聲清脆的響。

許芳會眼皮顫了顫，聽見他說：“我要聽實話。”

他口氣平常，聽不出是什麼意思，許芳會低着頭：“這就是實話。”

“我再問一遍。”馮仕謙又道：“你是怎麼打算的？”

屋内一時寂靜非常，偶爾能聽見外頭傳來隐約的笑聲。許芳會抿了唇，良久，還是在馮仕謙輕描淡寫的兩句話中敗下了陣。

誠然，他這種人，怎麼可能将旁人的性命擺在自身之前，就算不為自己，他也要顧着許幺兒。

許芳會閉了下眼，近乎頹然地說：“我想賭一把。”

“賭什麼？”馮仕謙這麼問了，卻并未給他作答的時間，接着說：“賭他們敢不敢開罪馮家，還是賭老二對你的喜歡夠不夠份量讓我保下你這條命？你看見我來了，是嗎？”

許芳會手指倏地縮了起來，就聽那道平淡到近乎無情的聲音道：“許芳會，你好大的膽子。”

房門這時忽被什麼撞了一下，砰地一聲，接踵而來的喘息中混雜着一些暧昧的呻吟，許芳臉埋得深。

他不說話，亦沒有反駁，隻将身子匐下去，在那聲音中說：“您罰我吧。”

馮仕謙沒問如果不是他恰好來這，許芳會打算如何，這樣的問題顯然沒有意義。

他看了許芳會片刻，話鋒一轉，竟道：“這種地方能學的東西固然多，但未必适用。你有些小聰明，可焉知不會聰明反被聰明誤，屆時，人救不了，平白搭上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