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銘之突如其來的亢奮使得閡府上下如臨大敵,他本人卻像是找到了什麼樂趣,終日為了那個即将到來的婚禮而忙碌着。
許芳會至始至終都陪在他身邊,乖馴得仿佛一個沒有脾氣的假人。馮銘之早前十分不滿,覺得許芳會很不将他當回事,每日裡想得最多的,就是許芳會究竟愛不愛他。
讓他痛苦極了。
如今好了,他不再懷疑憤怒,整日因為那點事焦慮不安。
馮銘之不長的人生裡鮮有這麼快樂的時刻。
他讓人量了許芳會的尺寸,做了許多衣裳。
許芳會病一遭,本就沒幾兩肉的身子愈發瘦削,好在他身形好,撐衣服,不論是中式的長衫馬褂還是摩登的襯衫西服,都讓許芳會穿得好看極了。
馮銘之讓人替他剪了頭發,黑發柔軟,襯得眉目柔婉,溫馴的不得了。
他站在鏡前,神情呆滞地看着鏡子裡陌生的自己,聽見馮銘之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婚禮時,眸光很輕地閃了閃。
“二爺……”
不待他說完,馮銘之興沖沖打斷:“我們都辦好不好?”不管是鳳冠霞帔,還是時下流行的教堂婚禮,馮銘之通通想要。
他不理會許芳會欲言又止的神情,叫來春桃,讓她将去知會馮仕謙一聲。
許芳會聞言又不作聲了。
馮銘之曾一度恨死了許芳會這種毫無生機的乖馴,現下又覺得沒什麼不好。
他們都失去了親人,一無所有,同病相憐,合該在一起!
他為許芳會打上領帶,心中的甜蜜充盈得就要溢出來。
可許芳會看起來那樣不情願。
馮銘之歡喜的一顆心突然像被什麼尖銳的東西紮漏了似的,旋即生起氣來。
他攥住許芳會的領帶,迫使他直視自己,滿腹的牢騷怨怼在對上那雙受驚般惴惴望向他的眼睛後又咽了回去。
這是小瞎子死後許芳會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受驚的神色,馮銘之最看不得這個,但這還不足以令他改變心意。他彎下眉眼,柔情蜜意:“要成親了,你高興嗎?”
許芳會隻驚了一刹,很快恢複了以往的平靜,他沉默着,過會兒,方問:“那二爺呢,二爺高興嗎?”
“我自然高興。”
許芳會就笑了,乏力卻真誠:“二爺高興,我就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