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盛拿下嘴裡的煙卷，猝不及防地朝着馮銘之的手臂踩了下去。

大雨鋪天蓋地，跟着一道道響徹雲霄的驚雷，他是真恨這兄弟倆。

光腳不怕穿鞋的，事到如今，張平盛是徹底沒了忌諱。他丢了煙，身後立刻有人拿來一個托盤。張平盛道：“你壞了我那麼大的事，我隻斷你一條手臂。說起來還便宜你了。”

“别說我狠心。”他招招手，讓人将上頭的東西拿給馮銘之：“這可是好東西。”

張平盛提了褲腿蹲下來，一旁堵着馮銘之嘴的人便松手向後退了退。

大煙霸道，一經點燃，味道便散了半間屋子。一旁被鉗制着隻能看着的許芳會一雙眼睛都快瞪出了血，他拼命的想要發出聲音，奈何徒勞無功。

隻能眼睜睜看着張平盛将煙槍遞向馮銘之，誘哄道：“抽一口，保管你什麼疼都沒有了。”

寒氣裹挾着雨絲争相恐後地從破爛的門窗湧進來，馮銘之臉色慘白，額頭浸着密密麻麻的汗，左手無力地癱軟着。

沉默在這一刻顯得尤為漫長。

馮銘之很受不得疼，許芳會比誰都要清楚這點，他不想馮銘之疼，也不想他死，但如果非要選，他倒情願馮銘之就這麼直接死掉，好過做個不人不鬼的東西。

見他沒有反應，張平盛便笑了起來：“怎麼，這世上也有你馮二爺怕的東西？”他拿煙槍拍了拍馮銘之的臉頰：“瞧瞧，多俊的一張臉。”

馮銘之偏頭躲開，嫌惡的一如既往：“别碰我。”

他頂瞧不上張平盛。

張平盛并不生氣，非但不生氣，反而同他聊了起來：“說起來咱們差點做了親戚。你說說，我妹妹哪點配不上你？”

他笑一聲，煙槍指向許芳會：“就為這麼個男人？”他搖搖頭：“不識時務。”

天還沒亮，張平盛饒有耐心道：“你們兄弟倆是來克我的。”他再一次将煙槍拍在馮銘之臉上，灼熱的觸感很快在皮膚上留下一道痕迹來。

身後有人按着他的肩膀，馮銘之将有動作，便被反剪了手臂。

“你說說你。”張平盛道：“我做我的生意，你跑來礙什麼事？”他忽地發狠，攥住馮銘之的頭發朝地面猛掼了幾步，胸口那股惡氣仍未疏散：“我好不容易才和南邊談好，我幫他們銷煙，他們幫我除掉張竟桓，就差一步了！知道你給我添了多少麻煩嗎？知道被人拿槍指着腦袋是什麼滋味嗎？”

他倏而撒手，氣急似乎站起來踱了幾圈：“真該将你碎屍萬段！”

馮銘之卻是笑了起來，丹鳳眼半眯着，血氣彌漫了整個眼球。

他生得好看，滿身都是錦繡金玉堆出來的矜貴氣息，即便傷痕累累被按在泥裡，也仿佛高人一等：“你頂好這麼做，否則，我一定殺了你。”

“你怎麼殺我？”張平盛好似聽了什麼笑話，皮鞋踩在馮銘之沒有知覺的腿上，很用力地蹍了蹍：“一個廢人，倒是大言不慚。”

他看得出來，馮家兄弟倆，沒一個看得上他。

三姨太是老爺子從花樓裡贖回的，他們都看不上他。張平盛理所當然地認為馮銘之也是這樣。

這實在是冤枉了他。

這世上壓根沒幾個馮銘之瞧得上。他這人最公道了，别說是姓張的，就是馮仕謙，他也讨厭得十分平等。

張平盛不這麼想：“真當我不會殺了你？”

馮仕謙就罷了，馮銘之一個殘廢，他憑什麼看不上自己！

張平盛陰冷了目光：“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