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必安有野心,有城府,不會任由那些人罷他的權。
眼看是要亂了,但這跟他有什麼關系。
他弄來幾張船票,歡天喜地去問許芳會,他們什麼時候走,許芳會似是愣了一下,馮銘之就有些不高興了,手杖在地上點了幾點。
倒沒發脾氣,就是幹轉圈,覺得許芳會很不把他當回事,氣得團團轉,偏又沒奈何。
轉着轉着就在心中哄好了自己,又不氣了。
當然,最後還是遂了他的意。
他是個喜怒形于色的,憋氣的過程實在是漫長而有趣,但生悶氣總是不好的,許芳會不敢讓他氣太久,怕他再給自己氣壞了。
便很好脾氣地沖他笑,手掌在他脊背上輕輕撫摸,說去哪裡都好。
許芳會是無所謂去哪的,因為無所謂,所以沒主意。
出發這日是個陰天,他們要先搭火車去往平城,從那裡才能上船。
馮仕謙沒去送,此刻便站在門前的台階上望着頭頂漂浮的雲彩出了神。
不知多久,他問身旁的人:“幾點了?”
常青拿出懷表看了一眼:“十點一刻。”
十點一刻,這麼晚了。
馮仕謙回頭望向身後朱紅色的大門,眼前一時閃過許多。
從他五歲第一次踏進這扇門已經過去二十三年,他記得父親,記得他和馮銘之共同的母親,記得馮銘之剛出生時的模樣。
怪得很,都說剛出生的小孩難漂亮,可馮銘之從生下來就沒有醜過,玉雕似的。
尤其是那雙随了母親的眼睛。
那些久遠的事走馬燈似的快速閃過,幾乎是一瞬間的事。
下一秒,馮仕謙便面無表情轉了回來,問邊上的小鄭:“真跟我?”
小鄭沒猶豫:“跟!”
他槍法好,生得糙,覺着自己生來就該是扛槍的,過不慣好日子。
馮仕謙點點頭,接過常青遞來的軍帽,一身戎裝利落挺拔地邁下台階。
路上碰見一頂花嫁,小鄭張口就道:“誰家啊,這麼會挑日子,不知道今天菜市口要殺人啊!”
他一向是想什麼說什麼的,這點倒和馮銘之有些像。
馮仕謙的目光隻在上頭停留了幾秒,随着汽車駛過,自然而然消失在了視線裡。
他望着窗外,想到了一年多年,在小白樓第一次見到許芳會的時候。
他一口一個姐姐,伶伶俐俐就将東西賣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