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昭繼續道:“女兒還需查驗那證物。”雖然傅冉冉隻是懷疑有一張字畫被巡捕營帶走了,但傅昭昭覺得此事十有八九。
季成業答應道:“可以。”說着遞了一塊令牌給她。
傅昭昭接過令牌,剛準備告辭離開,隻聽季成業又語重心長地叮囑道:“你二人一同去查案,為父隻當是你們年輕氣盛,對斷案之事感興趣。不過你是姐姐,在外行事,可要多照顧妹妹一些。”
傅昭昭應道:“女兒記下了。”
其實不用季成業說,若是原先的季雲蟬,傅昭昭不會将其放在心上,可如今是傅冉冉了,自己自然是會護着她。
季成業待傅昭昭離去後,面色陰沉,再次派人火急火燎地将何宥“請”了過來。
且不說何宥到了之後,被季成業劈頭蓋臉一頓責罵,那斥責聲隔着老遠都能隐約聽見,最後還被毫不留情地扣了俸祿。
傅昭昭從刑部衙門出來,微風拂面,卻沒能吹散她心頭的思緒。突然,她腦海中閃過之前那衙役提及要去辦的事,心中一動,腳步一轉,毅然朝着刑部大牢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拐角處,隻留下一路揚起的塵土。
程朝二人既然來了這裡,自然是有重要的線索,自己何不去探探,也好多了解一些信息。
程朝一回頭,發現來人并不是自己要等的上官明燭,反而是傅昭昭。
不過他也沒有太過疑惑,也沒問她為何來此,隻略微點了一下頭示意。
傅昭昭走進牢房中,再次見到了上官明煦。
牢房内陰暗潮濕,幾縷微光從狹小的天窗透進來,映照着上官明煦略顯疲憊的面容,與前些天在街上匆匆一眼大不相同。
“大将軍。”傅昭昭行禮道。
上官明煦心中思慮萬千,倒是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曾在街上掃見過這女子一眼。
他隻是略微點頭,也沒問其身份,左右不過是誰的下屬吧,自己離京多年,沒見過也實屬正常。
但衙役是見過傅昭昭的,自然知道她是誰,于是又連忙搬了椅子來。
沒過多久,官差便将上官明燭請到了刑部衙門。
起初上官明燭是非常警惕的,兄長出了事,又有刑部的官差來請自己,她始終有不好的預感,但無奈,總也不可能躲着不去。
于是她将家裡安排好,和陳氏扯了個謊,防止自己接連幾天都回不來,又差人往明鏡堂去,給傅冉冉捎了口信,這才跟着那衙役到了刑部衙門。
可誰知到了大牢,她不僅見到了兄長,還見到了傅昭昭,于是她又覺着,事情可能沒自己預想的那麼差。
傅昭昭見上官明燭到了,遞給她一個平靜的眼神,上官明燭便稍微放下心來。
上官明燭沒見過程朝和程暮,但她了解過傅昭昭的身份,于是猜也猜出來了。
她屈膝行禮,“程指揮使、程同知。”
程朝二人微點了一下頭,又轉而看向上官明煦。
上官明煦忙起身拉住上官明燭的手,“你怎麼樣,家裡還好嗎?”
上官明燭雖然與兄長之間有誤會,但此時不是計較那些事情的時候了。
“家裡一切都好,阿兄你怎麼樣?”上官明燭急道。
上官明煦好久沒聽到妹妹喊“阿兄”了,一時有些眼眶泛紅,“阿兄沒事。”
“他們怎麼把我帶過來了?”上官明燭問道。
上官明煦便将事情大緻講了一遍,上官明燭邊聽邊點頭道:“确是我去求了二位夫人……”
上官明煦邊聽邊看向程朝二人,眼中懷疑之色漸漸消散。
“既如此,”上官明煦道:“此事便沒什麼可隐瞞的了。”
程朝再次喚了那衙役來,“送上官小姐回府。”
上官明燭确實想知道事情真相,可她一直待在這兒确實不合規矩,她見傅昭昭還穩穩地坐在那處,便也不在焦慮。
臨走前,上官明燭回頭對上官明煦道:“唐姑娘來找過我。”
上官明煦一聽到這個人,眼睫一顫,他蹙眉冷臉,隻道:“此事與她無關。”
上官明燭知道當年之事,不止上官家内部有誤會,上官明煦與這位唐姑娘也有誤會,見上官明煦如此态度,她也隻得作罷,随着衙役出了衙門。
上官明煦沉了一口氣,道:“此事還要從一月前說起……”
一月前,齊緻遠在核對軍饷賬目之時,由上官明煦統領的神威軍的饷銀支出讓他頓生疑窦。
他逐月翻查,竟發現連續數月,該軍饷銀支出的零頭尾數如出一轍。
在正常的薪資核算裡,士兵籍貫不同、級别各異,饷銀數額千差萬别,尾數理應雜亂無章,這般整齊劃一,絕非巧合。
齊緻遠心中警鐘大作,他深知,哪怕是細微的賬目異常,背後都可能隐藏着驚天貪腐。
順着這條線索,他繼續深挖,當查閱到糧草采購費用的報銷憑證時,他的眉頭瞬間擰成了個 “川” 字。
一疊疊泛黃的票據上,發票編号竟然連号。
稍有常識的人都清楚,正常采購中,供應商來自四面八方,采購時間跨度大,發票編号絕不可能如此規律。
齊緻遠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當即喚來下屬,命其火速調查這些發票對應的供應東家。不出幾日,下屬回報,這負責供應的東家的經營資質漏洞百出,信息模糊不清,實際經營地址更是查無實據,極有可能是個空殼。
饷銀尾數蹊跷、發票連号、供應商資質存疑,種種迹象相互交織,一條虛報軍饷、套取經費的黑幕輪廓,在他腦海中逐漸清晰起來。
這絕非簡單的賬目混亂,而是有人蓄意為之,妄圖蠶食國家命脈,他必須盡快徹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