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個仍是病體的解法醫,動作總是會慢些的,但架不住是十萬火急的時候,最後也隻花了二十分鐘便趕到江廳長所在的地方——秀錦市市局中的一個會議室。
“對不起久等了。”楚瀾雨一手拉着解源,一手推開門。
其實解源也不用楚瀾雨去扶去拉,隻是無奈其人已經做好了當黑奴的準備。
江廳長在看到解源時愣了愣:“解源不是剛手術完?”
解源跟着楚瀾雨走進,沒什麼表情地回道:“我自己要來的。”
光看楚瀾雨扶着解源的那勁兒,确實是像他自己要來的。
江廳長倒也沒過多在意,見事件主角來了,便話指正處:“不過,小楚,現在你來了,能說說李培钊他怎麼了嗎?”
桌上市局的人不止有徐正支,還有兩位局長同禁毒支的正副支,不可不謂是一個嚴肅非常的局面。
楚瀾雨也習慣了江廳長這怪異的稱呼,剛想開口回話,卻見解源對他搖搖頭,比了個口型。
——我來。
沒等楚瀾雨答應與否,他便是道:“公安系統内的内奸大概是找到了。”
“大概?”何副廳道。
解源淡然處之:“為了不那麼絕對而已。之所以讓您們去讓李培钊回來,就是因為他就是這内奸。”
滿座嘩然。
徐正支同兩位局長齊齊望來,楚瀾雨頓時覺得壓力有點大。
也不怪楚瀾雨和解源反複搶這發言權,隻因為這事畢竟不是百分之百,要是弄錯了豈不尴尬。
鄭副支是第一個打破這議論紛紛的局面的:“李處長?鄧遇強遇害當天他是第一發現人,還和衆毒販打鬥在一起,說是賊喊捉賊的話,證據鍊也有些薄弱吧。”
解源額上還纏着紗布,聞言一搖頭:“我沒說隻有一個内奸。那個待會再說。李培钊他‘在職’期間确實沒做什麼不符合規定的事,但這也隻證明他是立場不同罷了。而他,是個毒販。”
如果說解源前段話還算有理有據的話,那麼後面一句話是真疑似有瞎編成分在了。
楚瀾雨湊近解源,壓低聲音道:“解法醫,你要不先下個場。”
解源推開他,對着諸人繼續解釋道:“其實在早之前,李培钊就有些異常了。例如在審問出鄧遇強新型毒品流出地點後,李培钊卻當即說這個地點是假的——這個确實是。但讓人生疑的,是他說的原因。”
“他說他早年間在昌榮市進行過幾次行動,但昌榮市三十年中沒有哪一個行動是大到要跨省的;而且全中國那麼多邊境省市,他卻一下子就選出了此次行動地,運氣好也不是這麼個道理吧。”
“還有江廳長說的關于李培钊的事:因為‘患病’而少在公安廳内,而每次出現都與上一次有些輕微的不同。這就說明了一個道理——‘李培钊’隻是一個在公安廳内虛晃的殼子,在真正有事要處理的時候,本尊才會披皮上陣。”
這又牽扯到江廳長了。
後者恰似無奈地一攤手:“解源,你說的是很有道理的。但如果他也是内奸,為什麼辦案途中積極度這麼高呢?”
解源道:“因為他和我們要抓的目标人物是敵對關系。”
隻憑一些碎語便能分析出這麼多東西,解源确實也是厲害。不過可惜現在什麼事都要講證據,推理還是在柯南·道爾那裡才精彩。
趁着新一輪發問還沒來,楚瀾雨忙不疊一拉解源,避免對方搶了話,而後啟唇道:“不過江廳長,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隻是叫李處長回來一趟而已,畢竟探查現場情況什麼的也不是很重要,要是誤會了他,我擇日再登門道歉。”
細一聽楚瀾雨的話,其實很有意思。後面的那一番“要是誤會了他”,是“我”擇日登門道歉,而不是“我們”擇日登門道歉,端的是把解源摘出去的态度。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再做糾纏也不是個事,何副廳便離了桌,去聯系李培钊回來了。
按理說,結束了一段舌戰群儒後,本該輕松些的,但楚瀾雨卻是滿懷愁緒。
先前的看不慣歸看不慣,現在這一出畢竟是證據鮮少,李培钊要是無辜的,豈不慘哉。
于是楚瀾雨又悄悄向解源:“解法醫,你有幾成把握?”
解源瞥眼向他:“什麼幾成?”
“李培钊這事。”
“五五開。一出下去可成可敗。”
……那你還這麼淡定。
江廳長揉揉太陽穴,旋即道:“不過解源,你先前說的那個‘待會再說’的内奸又是誰?”
解源微微笑道:“這個就是您那邊的了。公安廳禁毒總隊附屬支隊,董副支隊長。”
一刹那,換公安廳的人臉色漂亮了。
江廳長倏忽間轉向公安廳禁毒正支:“小董呢?”
公安廳禁毒正支像安了個調色盤在臉上:“公安廳禁毒支有挺多案子要忙,不能每個人都參與行動,我就讓他留在了公安廳處理事務,這是何副廳批過了的。”
江廳長便又望向解源,像在無聲地問他證據。
這個是解源親自見着的,便不再是亦成亦敗。
他淡聲道:“我失蹤那晚就是他領着人來堵的我。但我不止有口述,還有物證。”
他側首,“楚瀾雨,我那外套呢?”
突然被點到名的楚瀾雨差點沒反應過來。
但沒等解源說出“你愣着幹什麼”,他便将外套遞到解源手上,心中恍然。
原來解法醫你叫我拿外套,不是為了整我,而是别有深意!你果然喜歡我!
解源手還是很靈活的,三兩下從口袋裡拿出一樣小巧的東西來,攤在掌心。
——雖然因為扯拽等原因讓它有些受損,但仍能看出那是一枚警徽上的四角星花。
楚瀾雨驚了一瞬,低聲聲問解源道:“你從那人警服下扯下來的?”
解源點點頭,亦是放輕了聲音:“該慶幸他那天應該是剛處理完事,沒來得及換警服,匆匆忙忙就來了。”
其實隻是解源說的輕巧罷了,打起來時刀槍無眼,混亂中還要弄下這麼個小東西,難度實在不一般。
解源沒再繼續和他閑談,重新望回桌上:“這枚四角星花是我從他警服上弄下來的。隻要正支您讓他帶着警服過來,檢查警徽部分就好。”
确實是一個很有力的證據,公安廳禁毒正支卻還是忍不住道:“還有嗎?”
本是随口一句,不料解源颌首道:“還有。”
楚瀾雨直覺和自己有關,便試探着道:“是不是那天晚上我給你打的那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