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謝謝萱姨。”蘇啟墨說的誠心誠意,感激裡帶着幾分依賴。“這些年我和父親沒少讓你費心。”
“這有什麼的,順手的事,樣衣怎麼都得做,做出來賣不出去也得自己消化,還不如給你穿,不穿也得穿,還得欠我個人情,我可不虧。”杜老闆抻了抻袖口,看着這個自己看大的孩子,“孩子就是用來打扮的,多好看的小夥子。”
“要不是有萱姨,我和父親定穿不了這麼好的衣服。”
“我開着錦繡坊,要是讓你們爺倆穿得不像樣子,以後到了地下我有什麼臉去見你母親?就算不為你們爺倆,我也得顧着我們的姐妹情義,我也得顧着我自己的心,我總得盡份心。”
說起來話長,杜瑾萱是蘇啟墨母親未出閣時的手帕交,兩人的關系比親姐妹還要好,長大後一個嫁人一個學技藝,來往得少了些,再後來杜老闆經商初期繁瑣忙碌,蘇夫人照顧幼子,兩人很少有時間能坐下來聊聊天。蘇夫人離世時,杜老闆在外地,回來後到她墳前哭得一塌糊塗,抱着蘇啟墨說要替她娘照顧他一生。
蘇靖斌是個古闆的教書先生,刻意避免與獨身的杜瑾萱有來往。杜瑾萱知道他的性格,隻是差人送來四季衣裳,蘇靖斌不肯收,讓人拿回去,幾次三番後幹脆不開門。杜瑾萱親自上門,就将衣箱放在門口,一個時辰不開門,她就自己動手把衣服都剪爛,留下一片狼藉,任憑圍觀者指指點點,她轉身而去。
這一手直接治得蘇靖斌不敢再拒絕,從此隻要是錦繡坊送來衣服,沒有不收的。一年兩年過去,漸漸成了習慣,他再也不為衣服換季的事情操心,到時候就有人來拿換洗的,到節氣就有新衣服上門。
最初市井流言是免不了的,蘇靖斌壓力很大,出門都先看看路上人多不多,杜瑾萱毫不在乎,每次都是大大方方地來,隻是有一點,不管來多少次,她都從不進門,讓那些捕風捉影也隻能是個想象,落不到實處。
錦繡坊生意越做越大,蘇靖斌也成了江南大儒,不止一個官夫人明裡暗裡問過杜老闆的意思,兩人明明年歲相當,知根知底,何不幹脆成為一家,趁年輕還能要兩個孩子,人生就此圓滿,多好。
蘇啟墨也曾跟父親提過,萱姨很好,他喜歡萱姨,願意讓她來家裡,問父親願不願意把家交給她。
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私下是不是有什麼約定,總之不管是哪一方,都說沒有婚配的意思,時間長了,慢慢提的人也就少了。
一晃這麼多年過來了,有人說杜老闆是蘇啟墨嫡親的姨媽,有人說是堂姨媽,有人說是表姨媽,總之覺得他們是親戚,親戚之間互相照應,如此才一切合理。
世間人大多平凡,都願意相信自己能接受的,不然,總有懷疑。
從蘇啟墨看來,蘇靖斌對杜瑾萱也并非全然無心,有一次杜瑾萱因勞累暈倒,家裡仆人第一個告知的就是蘇靖斌,蘇靖斌不顧大雨跑過去,對醫生對仆人都詢問囑咐得極其細緻。
這件事過去不久,杜瑾萱以擴大經營為由來找蘇靖斌借錢,蘇靖斌二話沒說,把他的家底全都拿出來了,反正每月有束脩,總不至于餓肚子。
杜瑾萱連張欠條都沒打,年底時卻拿着字據上門來讓蘇靖斌簽字。原來,她是看出了蘇靖斌自夫人走後無心理家不善管錢,所以強行讓他入了錦繡坊的股,年底送來的分紅,足以讓蘇靖斌戰戰兢兢。
可笑的是,每年的分紅還在漲,往蘇靖斌的心裡一層一層地壓。
“我手裡有賬本,這些錢你們可以用來改善生活,但不能續弦,如果續弦的話這部分都要給到墨兒名下,我是替她娘看着的。”杜瑾萱說的明确。
蘇啟墨覺得他們倆分明能過到一起,目前根源就在于父親。父親最近的變化他都看在眼裡,某一天徹夜未歸早晨髒兮兮地悄悄回房;忽然有了師兄,還要參與創建書院;對林潇月莫名地關心......這些的背後是什麼,他還不清楚,但是,該到來的,總歸都會到來。
他不要像父親那樣,不敢放開自己的感情,白白蹉跎了歲月。
他有了喜歡的姑娘,一定會好好珍惜,絕不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