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蛟支着臉頰,看淩獵吃。
以前他還沒發現這人這麼喜歡吃青菜,以為他隻愛肉。
淩獵擡頭,“季隊長,你不吃?”
季沉蛟這才把盒飯蓋子揭開,“想案子。”
淩獵點點頭,繼續吃。
“你是怎麼想到滅口?”吃了幾口飯,季沉蛟突然問。
淩獵:“不是很正常嗎?一夥人一起幹了壞事,紙包不住火,想要永遠安全,就得把可能洩露秘密的人都幹掉。”
季沉蛟沉默片刻,“你讓我想到一個人。”
淩獵:“嗯?”
“一個教過我很多的朋友。”季沉蛟斟酌用詞,改口,“算是半個師父吧。他的想法也總是很偏激,和常規思路背離,乍聽起來不是天方夜譚就是過于殘酷,但有時候,他的想法恰好就是唯一的正确解。”
淩獵把所有青菜都吃完了,“我偏激?”
季沉蛟挑眉,“你自己沒發現?”
“但是兇手的想法不是比我詭異得多嗎?不跟上他,怎麼破案?”淩獵說:“比如發生在我屋裡那個案子,兇手殺劉意祥就殺了,為什麼還要給他穿上我的衣服?隻是嫁禍給我嗎?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
季沉蛟說:“這倒是。你、記克,是這一連串案子裡最奇怪的參與者。”
淩獵開始吃剩下的紅燒肉和魚香肉絲,“我不奇怪,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
季沉蛟不喜歡吃茼蒿,一根都沒動,見淩獵喜歡青菜,問:“你要不要?我沒碰着。”
淩獵:“你把紅燒肉給我我會更開心。”
季沉蛟嫌肥,倒不是不能給,但他筷子碰到了,“你不是喜歡青菜?一來就全吃了。”
淩獵:“那是因為我要把好吃的留在最後。”
季沉蛟:“……”行吧。
會議繼續,淩獵現在的身份雖然是官方“認證”的關系者,卻也沒有旁聽。
“哥,我覺得那個誰說得有道理。”沈栖雖然煩淩獵,但冷靜下來,複仇這條思路走不通時,滅口已經成為唯一的解釋。
“我們的人已經去接曆賓賓了,他明天就能回來,到時候審一下他,确定十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梁問弦說:“況峰、曹可雄這兩人還沒找到,小沈今晚要再辛苦一下了。”
沈栖拍拍胸口,“我沒問題。”
梁問弦轉向季沉蛟:“季隊,這個甘鵬飛……”
季沉蛟:“做兩手準備,曆賓賓不在夏榕,況、曹已經很久沒有回過斜陽路,甘鵬飛不大可能立即殺死他們,他躲起來的概率很大,他的生活軌迹集中在北城區,躲到其他地方反而不方便。通知北城區的各個派出所,加大搜查力度。不過還有一種可能,他已經遇害了。”
會議室安靜一瞬,梁問弦說:“被那個殺害劉意祥的兇手?”
“嗯。劉意祥案的兇手籌劃周密,遊刃有餘,甘鵬飛卻像是情急之下不得不作案。”此刻,季沉蛟腦海中出現兩道身影,一道模糊得不見五官,是言熙,另一道卻清晰得探手可及,是淩獵。
他們重合在一起,口中湧出低沉的絮語,近似循循善誘。
揣摩兇手的心理向來是言熙的拿手好戲,當年甯協琛手上案子多,手把手帶他的機會并不多,竟是讓言熙這個線人帶他查案。
自言熙和甯協琛消失,他被調去執行特刑混編任務,言熙教給他的那一套已經許久沒有想起。
淩獵的出現,讓他稍稍找回了當時的感覺。
他不是解密的刑警,是布置謎題的兇手。
“甘鵬飛倉促動手很可能就是因為劉意祥死了,他以為他們這群人之中有人想要滅口,下一個也許就是他。同時,他也常年生活在不安中,兇手啟發了他。他可能認為唐小飛是兇手,也可能隻是想讓唐小飛永遠閉嘴,總之,唐小飛就在斜陽路,是最容易下手的人。”
“他用一根麻繩就殺死唐小飛,而且很顯然,唐小飛是主動跟他來到橋上,他可能騙唐小飛——‘我們商量一下劉意祥的事’。這麼容易就被解決掉,說明唐小飛不是殺害劉意祥的兇手,而甘鵬飛已經暴露在第一個兇手的視線中。”
梁問弦說:“所以第二種可能就是,甘鵬飛已經被殺死?”
季沉蛟點頭,“從明天起,不,今晚就通知下去,加大垃圾場、公園、工地等的搜查力度。對了,梁哥,記展家去搜過沒?”
梁問弦:“記克過世三年,記展和案子更是毫無關聯,沒有搜查令,我們進不去。”
季沉蛟:“沒事,我去想辦法。”
散會,沈栖今晚要住在重案隊,季沉蛟在樓梯處看見淩獵。
淩獵身子往右邊大幅度傾斜,右腿也側了出去,季沉蛟還以為他突然出現不協調的毛病,卻見他伸出手,圈到頭頂,比了個巨大的心。
季沉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