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選驚訝地回頭，03瞥了他一眼：“你再多說一句話就我睡床。”

語氣不善，但沒有多少威脅效力。時選在唇上做了一個拉拉鍊的動作，卸下防備往後坐了上去。

窗簾之外的夜色很沉，房間内隻有清淺的呼吸聲，時選有些睡不着，他将手墊在腦袋後面，眼珠微微轉動，餘光恰好容納了一個身影。

時選想，03的确是一個矛盾體，冷漠、記仇、厭惡和善意居然能同時存在。

他本以為03會直接把床搶走，也準備好了接下來面對03的态度，但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又将他的情緒擾亂了。

時選想不出答案，正打算把視線收回來時，倏地看見03睜開了眼睛，那雙瞳孔幾乎要與黑暗融為一體，但存在感很強烈。

03沒說話，隻是偏過頭盯着時選，裡面的意思很明确：你在看什麼？

時選幹脆盤腿坐了起來，換了個方向面對着03，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腦子嗡嗡的：“你要不要睡上來？”

反正都是男生，也沒什麼影響，時選心裡記挂着之前說過的“兩清”，接受03的好意給了他一種虧欠感。

03沒動：“不用。”

黑暗之中對方的表情看不真切，03不知時選為什麼要一直盯着自己，但他也沒問，他沒興趣去照顧新AI的心理健康，他不喜歡失控感。

——更不喜歡帶來這些的源頭。

時選啧了一聲，突然不想忍了，挑明道：“你很讨厭我，為什麼？”

他來到這個世界才不過一個多月，而03的排斥在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比他們相撞還要早。

03愣了一下，聲音聽不出波動：“沒有。”

時選閉了閉眼，深呼吸了一口氣，他知道03在說謊，但隻要03咬死不承認他也沒辦法。

“那你還是試着讨厭我吧，”時選被氣笑了，眉眼和唇角都彎起了弧度，聲音也很溫柔，“因為我很不喜歡你。”

說完了之後他沒管03的反應，倒在床上就放空了大腦，直接進入睡眠。

03想，這樣最好，他的确不喜歡時選。

第一次輕易動怒還有各種數不清的異樣都是因為時選，加上還有心中那個猜測，03覺得自己對他的讨厭已經快突破忍耐了，不然他之前怎麼會做出這麼不理智的舉動，無非是厭惡作祟。

以後……無視就好了，03在心中暗下決定。

第二天天還沒亮時選就醒了，輕手輕腳地打開門去洗漱，他昨夜沒睡好，眼眶有些泛紅，眼下帶着些許青黑，冰冷的水澆到臉上，在下巴處彙聚成一個小點，不停滴落。

時選和鏡中的自己對視許久，然後突然打了自己一巴掌，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他感覺自己真是瘋了，和一個AI計較什麼？

而且他們還是搭檔，最重要的不是吵架，而是完成任務。

時選轉身打算出去，腳步還沒轉完就看見03站在門口，時選頂着臉側的紅痕對他點點頭，淡定道：“我在外面等你。”

他徑直走了出去，沒管03是什麼反應。

03打開水龍頭，看着濺起的水珠，忽然想到擦肩而過時那一雙微紅的眼睛。

好像又哭了。

因為自己讨厭他？

時選在房子裡搜刮了一通，将食物和衣服都扔進了包裡，手中一把槍，還藏了兩個刀片放在身上。

當他下樓走到大廳的時候，那幾個玩家都已經準備好了。

甯則眯起眼睛，嘴裡叼着根棒棒糖，湊到時選的身邊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臉，表情有些幸災樂禍：“你和那個好夥伴打架了？”

“沒有。”

甯則拖長聲音：“你不會想說這是摔的吧？”

“我自己做夢打的不行嗎？” 時選翻了個白眼，輕嗤道，“你今天跟我一起睡，我還能讓你也體驗一下。”

甯則摸了摸鼻子：“你昨天不是還很怕我嗎？怎麼今天就敢這麼跟我說話。”

時選：“我拿刀抵着你你不害怕？”

在他們談話間，03也下了樓，他的目光在時選和甯則之間打轉了一圈，站在一旁沒加入進去。

莫缱恩拍了拍手：“别鬧了，先商量一下我們下一站去哪裡。”

盡管知道最後的目的地是哪裡，時選依舊嚴謹地按照任務表說出台詞：“我想去這最近的那個研究點看看。”

當他說完這句話，場面陷入了寂靜，時選眨了眨眼：“我說錯什麼了嗎？”

甯則捏了捏他的肩膀：“昨天這件事發生後，附近的研究點都已經搬走，被并入主城的第一研究點了。”

傷心事被提及，時選垂下了頭，葉子出來安慰道：“沒事，那我們下一站去主城。”

時選跟在衆人身後上了車，在03準備找位置的時候一把抓住了他，用力扯了下來。

03順着他的力道坐了下去，不多時耳邊就傳來一道氣音。

“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