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拍攝空檔,顔絨跑到棚外去透口氣。
就在剛剛,上廁所的時候她又碰到了鄭樾秋了。
站在洗手台前,那個極度傲慢的女人直截了當地對她說:“或許你是因為我投訴要求瑞意開除你這件事,所以今天才到棚裡鬧事。這點我充分理解,我也承認,那的确是我幹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顔絨“嘁”了一聲,覺得無比荒唐。
這鄭樾秋果然是混迹在職場裡的一條鲶魚,怎麼欺負人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因為這個case是我到司途負責的第一個項目,代言物料洩露直接捅了那麼大一個窟窿,差點被降職開除,給我惹了不小的麻煩,還得想各種辦法補救,我自然很生氣.....而查清楚後發現是coco幹的。她看我不爽,當衆讓她難看想給我使絆子故意洩露的。梁宜可那貨既然走了,我自然隻能把氣撒在你這個‘小跟班’的頭上了......”
顔絨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所以你說是coco姐洩露的?”
“除了她還能有誰。”鄭樾秋抛下一顆重磅炸彈,“真有趣啊,那版本的内容不是你發給她的嗎?”
“當然不是!”顔絨沒有一絲猶豫,受不了一點冤枉。
“你确定沒有把物料發給她過?”鄭樾秋還是持保留态度。
“anyway你能攀上蘇一弦,也算是另辟蹊徑,這局我不跟你計較。”鄭樾秋還是很高傲地輸出,留顔絨在那邊對鏡無語。
鄭樾秋走的時候,還忍不住戲谑她:“小姑娘,你還嫩得很。”
回顧了一下事件的始末,顔絨竟一時間不知道要不要聽信鄭樾秋的“挑撥離間”。
可能是天性使人,她有點慕強。她懷疑過所有人,竟然真的沒有懷疑過梁宜可。
直到她鎮定下來,翻看了當時保存下來的郵件截圖。
才發現,的确她每一封與司途相關的文件,都下意識地抄送了一份給梁宜可,包括跟鄭樾秋确認海報每一版内容的時候。
她瞬間覺得有點悶。
或許就如鄭樾秋所說的一樣,職場上沒有真正的朋友和絕對的信任可言,互掐站隊是正常不過的事情,隻有你輸我赢互相博弈,沒有永遠的統一戰線和絕對立場。
說來可笑,她也不過是一顆被梁宜可利用的棋。而且甚至都吃掉都不需要提前通知的那種小喽喽。
顔絨發了好久的呆才緩過來,她也算是間接知道了一個自己一直想不通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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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周克禮也從攝影棚裡出來抽煙。
看顔絨靠着牆發呆失神,遞了一根細煙給她,問她要不要來一根。
她揮了揮手,才回過神來,默默地拿出了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說:“不抽,我吃這個。”
廣告行業的從業人員壓力大。幾乎上至甲方大佬、下至阿康設計,人均煙鬼的存在。
女生抽煙在上海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反倒一度被奉為一種時髦和個性。顔絨不是不合群,或許是因為她的外公死于肺癌,她克制地不去碰這些能産生瘾的東西。
她忍不住提醒自己的咖啡館夥伴一句:“司途拍攝合同跟你簽了沒?記得提前要他們的預付款。”
“簽了簽了,我認識他們CMO。”周克禮沒心沒肺地來了一句。
“那就好。”顔絨舒了一口氣,想着周克禮原來是個更有背景的,“我可真怕你們這些Freelancer被白嫖。”
周克禮為她打抱不平道:“那個Rachel好嚣張啊,之前開PPM(制作前視頻會議)的時候就在那一個勁地搞事情。原來你之前是受她迫害才丢了工作啊。”
“往事莫要再提。”顔絨自嘲道:“反正我現在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以後有機會合作啊,我手上還有好幾個項目,需要阿康和創意.....”周克禮提議。
“好呀。”顔絨一口應下來,覺得多條路子、多面開花也不錯。
“不過蘇一弦剛剛還挺護着你的。在他那轉正了,好好混也不錯。”
顔絨聽他這麼評價,也忍不住回想起了剛剛他護短的樣子。
能讓鄭樾秋正眼看到她,的确也是有蘇一弦給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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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袁伊伊跑出來尋她,說蘇一弦找她。
顔絨這才收拾好心情,叼着根棒棒糖返回片場。
蘇一弦正好在更衣室裡換衣服。
從黑西裝換成了白襯衫。
這次的主題換了一下,主打的是:少年的他VS精英的他,初遇每一個心動的瞬間。
好像比之前的萬物之源的主題更普通一點。這個提案其實之前顔絨也做過,但是被瑞意内部否決了,因為那時候他們覺得請一般的演員模特拍廣告,很難演繹出這種少年感和精英的反差精髓來。
但,如果是蘇一弦的話,那就是剛剛好。
“你能幫我打一下領帶嗎?”他拿着校服領帶在她面前晃了晃。
顔絨慌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我嗎?”
“嗯。”他笃定地點頭。
“你找.....伊伊啊。”顔絨忙轉頭尋找袁伊伊,卻發現小助理此刻并不在房裡。
她隻能硬着頭皮,又鬼使神差地接過來了那條純黑色領帶,然後勇敢靠近他了一點。
“隔這麼遠,你手有這麼長嗎。”
沒辦法,顔絨也循聲再邁了一步,是伸手可以觸碰到的距離。
顔絨在南方女孩子中算高,光腳就有172。再加上今天的高跟鞋加持,不用怎麼仰頭就能輕松地對上他的鼻尖。
此刻蘇一弦身上滲透着一種淡淡的薄荷味,還有雪松和烏木。
空氣裡仿佛有一種蠱人的化學成分,在肆意擴散。
他微微吞咽着口水,喉結會順着滾動一下。她的眸子裡裝着的都是他性感的喉結。
嗯,這距離真的過分“暧昧”了。
給男生系領帶本來就是一件特别私密的事情,在顔絨的印象裡這是隻有“老夫老妻”才會做的事情。
領帶纏繞,她撇開頭,馬馬虎虎地打了個平結。
她不知道哪裡來的一種罪惡感,好像覺得朋友間不應該這樣。
顔絨試探着問:“之前有沒有女孩子給你打過領帶?”
蘇一弦竟說:“沒有,除了小學的時候,你給我系過紅領巾。”
“咳咳咳...”這人怎麼回事啊,怎麼總是一秒毀掉所有旖旎的遐想。
此刻,蘇一弦把劉海已經被發型師打亂,随性地放了下來。随手抓了抓,瞬間感覺又嫩了十幾歲。
他的可塑性真的很強。
“這衣服挺像惠南校服的。”顔絨說。
他對着鏡子照了照,“别說還真有點像。”恍惚間他看到了一個16歲的自己。
看着蘇一弦這樣穿,實在是讓人想入菲菲。
顔絨的思緒也跟着飛回到了高中。
....
步入惠南中學的第一個秋天,有映綠,有蟬鳴。
入學的第一天學校就發了這樣的白襯衫校服,奶奶們給團購了同款洗衣粉搓洗,她跟蘇一弦便有了一模一樣的專屬的泡沫味道。
相比初中每天都能步行回家的走讀模式,高中住校是他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獨立。
校園很大,充斥着桂花香與青蔥的自由的氣息。
開學前蘇奶奶還是像小時候一樣要求他倆:“和和睦睦,相互照顧。”
奇怪的是,他們在學校裡,的确正面碰上的概率并不算太高。
分班考試後,蘇一弦和顔絨真的分開了。
他在1班,顔絨在8班,隔了足足兩層樓的距離。
但顔絨幾乎能随時知道蘇一弦的動向,就跟現在他打個噴嚏都能上熱搜一樣。當初的惠南的校園裡,到處都有蘇一弦的迷妹們組建的情報網。
畢竟他那張臉,足夠招搖和唬人。
一入校軍訓,蘇一弦就迅速摘下「惠南新一任校草」的頭銜。貼吧和人人上很快就有了帖子,然後一傳十十傳百,蘇一弦一下就有名到上至高三學姐,下至隔壁友校的女同學都聽聞的誇張程度。
就連顔絨班裡的女生也有在教室裡經常讨論的,大家都趁着一切可能的機會,躍躍欲試去組團圍觀這位新校草。
可畢竟都是群高中小女生,似乎也隻敢偷偷看看男神。
而且惠南的分數線很高,所以大家基本都是各個學校的尖子生考進來的,大多人還是隻關注學習。看帥哥這種事,也隻會是“嘴上喊得響”,真到了蘇一弦跟前,大氣都不敢喘。
丁柯雨考到了另一所不錯的學校南彙附中,不跟他倆在一個學校了。沒人插科打诨,蘇一弦看上去孤僻了不少,獨來獨往的。
日常兩隻耳機一塞,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走在路上大步流星的,步伐總是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