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他吃了一大盤蟹粉小籠,又玩了一下午Switch後,顔絨回家換了一身衣服。
晚上9點的時候,蘇一弦收到了她發的定位。
顔絨:【快,速來找我!】
蘇一弦點開地圖看了一眼,發現她就在離自己家不遠的江濱綠地。猶豫了兩秒鐘,還是決定換上運動服,出門去找顔絨。
他怕她會等着着急,甚至騎上了自己的電動滑闆車,甚至沒怎麼喬裝就那麼過去的。
非工作日的晚間,除了周邊的居民,很少人會來這一帶活動。
江邊公園裡有小部分遛娃、遛狗的老人,還有些追逐打鬧的小朋友們,有些是一家三口吃完飯出來消食散步的。但是因為天氣漸冷的關系,人相比以前,也并不算特别多。
顔絨特地選了一塊沒人的區域,開始做拉伸運動。
蘇一弦隔着幾十米就看到她了,穿了一身咖色的Lululemon,外面裹了一層米白色的羽絨服。在那邊饒有氣勢地打着八段錦。
她看時間點差不多了,打了個電話問他到哪了。
戴上藍牙耳機,蘇一弦感覺他倆像是在完成什麼神秘接頭任務:“你也太顯眼了,我過去找你嗎?”
“你不用跟我一起,你随便找塊沒人的草坪空地就行。”
顔絨好像也遠遠地就看到他了,騎着他心愛的電動滑闆車。一身黑淹沒在夜色裡,戴着口罩和鴨舌帽。
他隔着耳機問:“然後呢?”
“躺下!”顔絨隻是發号指令。
"躺下做啥?"雖然他不知道為何,但是還是很聽話地照做。
“曬月亮。”
蘇一弦微愣,他覺得顔絨有時候覺得她的腦洞也挺大了,不知道意欲何為。
但是他竟然,已經自然地找了一塊草坪坐了下來。
猶豫了兩秒,發現的确沒人關注他後,他放松地後仰着躺倒。
平躺的一瞬間,大地似乎翻轉了過來。
雖然大城市光污染有點嚴重,但是難得地也能看到幾顆星星,還有一輪皎潔的月亮,臨近農曆十五,是輪圓月。
耳畔有一些孩童嬉戲的聲音,但這好像未能影響他的好心情。
這些聲音,好像就是這平淡人間本該擁有的喧鬧。
他深呼吸了一下,空氣裡有泥土的芬芳、也有草木混合着的清新的味道。
“你聞聞周圍草木的味道,是不是比在室内開加濕器舒服?”
“嗯。”
蘇一弦翻轉着,側過身去,就發現顔絨也在很遠的地方,席地而坐,甚至也躺下了。
他們此刻在呼吸同一片公園裡的氧氣,看同一片星空,曬同一輪月亮。
“我剛失業的那段時間,也很低落。有一天從哲學家下班我就找了個地方躺着,啥都不想。曬太陽的時候真的很舒服,感覺自己蓋着一床天然松軟的棉被。”耳機裡靜靜地流淌着她的聲音,也帶着療愈的鎮定效果。
“後來我就想我好久不鍛煉了,我現在有的是時間可以強健體魄。我覺得自己需要跑步,我也可以放點音樂跳我喜歡的舞蹈,我還想學學奶奶她們那樣打打養生的太極和八段錦。”
“然後呢。”他閉上眼睛想象了一下這些畫面,覺得如果是顔絨做這些應該挺有“反差感”的,還挺有趣的。
“我以為年紀輕輕的去跳廣場舞或者一個人跳舞,多少會被路人當做異類或者關種來看待,或者當做行為藝術被圍觀。”顔絨富有生命力地開始演說,“後來我發現,其實根本沒人在看我。”
“上海就是有一點好,就是這裡生活了2400多萬的人,千奇百怪的人太多了。我們的城市很大,包容性很強,人們都各自為營保持着基本的禮貌和分寸感。”她娓娓地說着,“所以啊,在這裡,偶爾發發瘋也沒關系,沒有人會真正在意。”
“你要知道,我們又不是人民币,不可能人人都喜歡。你隻管曬太陽、曬月光,做自己喜歡的事。就算被認出來被拍到了你就笑一笑呗。”
蘇一弦好像徹底躺平了。透過草叢堆的縫隙,從大地的角度看她。
很神奇,他們明明在同一個空間裡,卻在用耳機裡的電話在交流。
“我隻是有點郁悶。”他隐隐倒出自己最近的苦悶。
“我總是不能像趙睿之流那般心狠手辣。我早就知道,如果我與公司解約就意味着與他對立,他必定會操控輿論黑我。他就是做公關起家的,也最懂粉運,最擅長撥弄人心。現代人都獵奇,越離譜的八卦越有人信,越傳得沸沸揚揚.....”
蘇一弦又說:“我其實可以拿趙睿平時罵我的錄音、稀釋經紀公司股權套現,還有要求我硬接不喜歡的商業劇本、PUA男女藝人等等行為利用輿論反擊一波。”
“但是你心軟了對不對?”顔絨懂他。他隻是外表很堅強,但是内心很柔軟的一個人。
他又是如此善良。
即使流言都攻擊他,但是他卻沒有選擇攻擊還是素人的趙睿。
“大概是我想到了我們這十年來的不易,還有點顧念舊情罷了,隻因為他當年在一無所有的時候看好我。”他沒有花大價錢去跟趙睿打輿論戰,就是覺得,“我有想到剛出道的時候,沒戲拍,趙睿帶着我在北京一家家跑組試戲的場景,他一次次被拒還在那陪笑的樣子。”
這種是知遇之恩。但他也因為無數的大餅和期許,付出了十年。
蘇一弦感慨:“唉,不過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也不是有什麼血海深仇。”
“我也跟你講講我的郁悶吧。”顔絨沒有直接點評趙睿,而是聊起了自己的故事,“我最近突然也是想明白一些事情。”
“你知道司途的那個鄭樾秋吧,就是那個Rachel。那天拍廣告,她告訴了我一件真相。她說要瑞意開掉我的人是她,但洩露第一版廣告物料的人卻不是她。”
“那是誰?”蘇一弦都忍不住好奇了。
“是我原先一直對接司途的一個甲方。她曾是我在職場上遇到過最雷厲風行的人,分析和執行能力都很強,且在專業方面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是我最想要成為的那種很飒的大女人....”
顔絨歎了口氣,“但Rachel是她們公司總經理的情人空降,梁宜可被她在公司裡壓制,她看不慣走後門的人我能理解.....但她洩漏物料卻也沒有支會過我。”
“我每次發司途的内部文件都會關聯抄送一份給她,最後她倆相鬥我卻丢了工作。怎麼說吧,反正有一種偶像濾鏡碎掉的感覺。”
“但我曾無數次希望,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