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古城涼意肆虐,卻擋不住小販行人的吆喝,沖破寂靜點燃喧嚣。
車輪上沾染了泥巴的車橫沖直撞,喇叭聲尖銳響起,迫使路邊攤販朝兩邊避讓,躲閃不及的衣角都擦着車身碾過。
行人正欲咒罵是哪個不長眼的開車這麼沒素質,在看到車内那個熟悉的臉時,又都對視一眼沉默整理弄亂的物什,心照不宣藏起怒意。
那車上不就是古城首富段平生,雖非十惡不赦的奸商,卻也不是宅心仁厚的好人,他手裡握着的銀礦是古城大部分人家的命脈。
進礦洞的,跑運輸的,做雕刻師傅的,乃至銀鋪内的小厮,都是古城人,雖賺不到大錢,也能勉強糊口。
段平生不是什麼善人,誰要是惹到他,家中但凡能扯的上關系的,一句走人,就足夠威脅到尋常人了。
此前就有過一個不足十歲的小兒沖撞了他,雖說小兒家沒有在段家做事的,可他把在他家做事的小兒鄰居辭了,鄰居家中有個瞎眼的老母親,等着吃藥,直接鬧的兩家人成了仇人,鄰裡鄰居的日日吵架,攪得兩家人不得安生。
自古以來錢權不分家,段平生明面上雖然無權,但在古城,可謂土皇帝是也。
車上的段平生倒絲毫不在意那些蝼蟻的看法,他心中欣喜無比,眼見就要到段家宅子了,他可是十分想念那個家中的美嬌娘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同在車内的西索瓦尼隔着車窗玻璃看到了那些複雜的眼神,對段家的好奇越發濃郁,這是個何樣的家底,才能支撐一個蠢人随心所欲生存幾十年。
轉過拐角,穿過牌坊,段家巨大的大門出現在眼前。
這一片沒有攤販,連店鋪都不給開,自進入這條街後,除了樹上的鳥鳴外,再沒有其他聲音。
奔波數日的車停住,司機先行下車扣響大門,段平生笑眯眯的請西索瓦尼下車,兩人一同步行至已經打開的段家大門前。
“老爺回來啦,”一個年紀尚小的小厮笑着驚呼,“我去禀告夫人。”
“去吧,”段平生點頭許可,小厮行禮後立馬轉身朝内院跑去。
段家的宅子有幾百年的歲數了,百年前段家将其購入,又往裡填了無數金銀财寶。
隻要不是個眼瞎的,都能看出連塊地闆都非比尋常。
“西先生這邊請,”段平生朝前一步帶路。
穿過前院的連廊,進入内院,假山流水異樹草木盤踞在一片廣闊的土地上。
縱是對錢财沒有多大興趣的西索瓦尼也被這富裕的程度所驚。
許是對這些價值連城的草木習以為常,段平生并未做過多介紹,帶着西索瓦尼穿過這片園林,繼續朝着内裡走去。
步行一刻鐘,段平生的腳步終于停下,西索瓦尼看着眼前的木樓,感歎果然是内有乾坤。
榫卯結構的木樓采用極好的木料搭建而成,隻從外看就能發現這每一塊木料都遵循着風水命理,從這棟木樓一直向外,隐約能看出風水陣法,福氣源源不斷滋生。
難怪段平生一個草包能過上幾十年的富裕日子,讓頭豬住在段家,都能延年益壽。
太有意思了,西索瓦尼勾起唇角,他學的降頭術可沒有這些。
“夫人到了。”
段平生聞言朝着聲音來處看去,果然看見自己那年輕的妻子緩步向他走來,他撐着松弛的臉皮快步朝妻子走去。
“夫人在家可有好好養胎,”段平生擡手撫摸着妻子幾月前出門時還很平坦此時已經隆起的小腹。
“當然,”何青蘭輕輕點頭,忍着那隻手帶來的不适感。
“對了,來介紹一下,這是我此行遇到的大師,你叫他西先生。”
何青蘭朝着西索瓦尼的方向颔首,“西先生好。”
“段夫人好,我這一路可是聽段先生好幾次提起你。”西索瓦尼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何青蘭。
“哎,西先生,你可否看出我夫人肚子裡是兒子還是女兒啊,”段平生猛地想起這回事,他可十分想生出個兒子來。
沒預料到他會突然問這個,何青蘭的心一緊,她已經從神婆那裡知道了孩子的性别,眼前這個姓氏怪異的西先生難不成也是有神通的。
西索瓦尼悠悠的看了一眼何青蘭的肚子,見對方突然緊張的神情,他眨了下眼,不急不徐開口:“生男生女有何區别,不都是你段家血脈。”
“也是啊,哈哈哈。”段平生局促的笑了兩聲。
西索瓦尼看着何青蘭聽完他的話後神色恢複正常,不由得對其好奇起來,他此前從段平生的嘴裡聽到的何青蘭,和眼前的何青蘭,似乎并不一樣,這段家,好像人人都披着羊皮。
“去讓廚房弄個席面,我要好好招待西先生。”段平生轉換話題,忽略剛才的尴尬,對着小厮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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