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蒼老的最後一年返回母校演講,在台上給他頒獎的優秀學生就是年輕的謝尋之,他還是那麼好看,眉眼彎彎、唇紅齒白。
謝尋之把鮮花遞給他,纖細的手指握住他,輕聲說:“你怎麼才來找我……”
周圍的掌聲響起,逐漸變得刺耳,變成相互打鬥的刀劍聲,謝尋之死死把他護在身後,被不知道那冒出來的剔骨刀刺穿,也隻是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拿着軟刀。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渙散,嘴角流出血:“别怕……趙安來了……”
聲音越來越大,賀州猛地驚醒,掌心濕漉漉的一片,還在顫抖,他無意識的捏着:“不是血……不是血……”
外面淅淅瀝瀝的下着小雨,天已經有些黑了,被子死死的纏住他,蒙出一身汗,心跳聲逐漸平穩下來。
“大人……大人…該吃飯了……”
門外傳出荷花的低聲,許是直到他今天心情不好,一路上都把頭低着看不清神色。
賀州如同水裡撈出來的一樣,身上還沒換下來衣服,糊塗的就走向飯桌了。
快要到了他的腳步又慢了下來,其實還是沒想到怎麼面對謝尋之,賀州眉頭擰了起來步子像是龜爬一樣,荷花艱難的跟在他的後面。
飯桌上沒有一個人,春卷擡着飯桶姗姗來遲,桌子上的菜也是冒着熱氣的,隻擺了三個碗。
賀州的臉一下子又黑了下來,好啊!這個謝尋之不但玩弄他的感情,現在任務完成了,拍拍屁股就走。
不會是搭上趙安的線了吧,靠!
“誰做的飯!”發問的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恨不得撕下一塊肉。
“是…是謝大人。”
“呵……那他人呢!現在拍拍屁股走了,給我惹了天大的禍。”
賀州幾乎被憤怒沖昏頭腦了,但凡春卷說一句“謝尋之和趙安跑了。”
他怕是可以直接提刀追過去,一人給上一刀,全别活了,有什麼話下去講吧!
“沒…沒有……”春卷垂着眼看看外面:“謝夫子說他……今天惹您不開心了,今天在外面吃……”
賀州啞了聲,回頭看的時候隻見匆匆被拽走的衣角,他小步走兩下就能看到謝尋之大半個身子。
謝尋之坐着矮腳闆凳在外面吃飯,貌似前面也沒有什麼菜。
“靠!”他還真說不出什麼話,也不敢多去看,隻是做了回去默默的吃菜。
荷花頂着壓力給他盛飯:“大人給,第一碗。”
賀州點點頭,視線始終都在外面,玉色的衣角老是掉在地上,不一會就像是犯錯的小孩一樣被拉起來。
那個矮腳凳子他知道,前些日子謝尋之一直嫌棄他坐着不方便,坐着比站着還累,還一直勸春卷洗衣服的時候換一個。
隻是不知道這回謝尋之犯了,哪門子的傻氣居然拿出這個。
他胡亂巴拉兩口就把筷子摔到一邊了,門前謝尋之碗裡還真是一點菜沒有,隻是一碟鹹菜幹。
“我吃完了,您進去吧。”
“今天……飯不好吃嗎……”
賀州說完就走了,拉開一段距離聽到這個話,氣的甩了甩袖子,他快步回屋了,腦子裡一直在想這件事。
靠!說白了,他就是過不去心裡那道坎,為什麼要王小胖死!為什麼不提前告訴他!為什麼趙安知道的比他多!
越想越是生氣,雖然他害怕聽謝尋之解釋,可怎麼能真的不解釋呢!連一句蒼白的辯解都沒有。
但凡把他攔住,混亂的一頓解釋隻要有一分理,自己也能消氣,不會謝尋之一分錢理都沒有吧!
賀州臉瞬間黑了下來,七七八八想了不少,憋着一口氣沖了回去,謝尋之無神的坐在門前。
矮腳闆凳太低了甚至于感覺就像是坐在地上,賀州氣不打一出來,提着領口把人拽起來。
“你娘的!謝尋之你心是石頭做的啊!把我玩的團團住,一句解釋都沒有!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可笑啊!啊!你說話的!”
見謝尋之不說話,他更生氣了,把人抵在牆上晃。
謝尋之憋得眼角冒眼淚,紅着臉咳嗽兩聲,指甲鑽到掌心裡。
賀州這才反應過來松開一點手,謝尋之趴他在胳膊上咳嗽的厲害,嘴巴張了又張。
他就死死的盯着,在很深的心底悄悄地祈禱,這張小嘴不要說什麼讓人讨厭的話。
“你不是……你不是說,讓我先不和你說話嗎?謝尋之睫毛一閃一閃的,垂眼看他。
“呵……”賀州要被氣瘋了,還特意等了一會,看看有沒有下文,結果啥也沒有。、
“我……謝尋之是你先對不起我的!”
“我知道,是我的錯。”
他要抓狂了,偏偏那人一點反應沒有:“那你還不道歉!那你還不解釋,為什麼讓王小胖死!為什麼不告訴我!還有趙安!他娘的盼着我死是吧!你心真狠啊!你要是呆不下,你直說……”
“不是的,其實一開始,我不是這麼計劃的,隻是……變化趕不上計劃……”謝尋之痛苦的搖頭:“其實隻該死我一個的!”
“你還想死!”賀州聽的也是氣不打一處來,一拳捶到旁邊的木門上:“為什麼不和我說。”
“我想過,我要死,與其讓你知道難受,還不如恨我……”
謝尋之低聲:“其實再來一次……我也會這麼做……”
“你!”
他被氣的心髒疼:“那你會沒有想過,你死不掉……那怎麼面對我……”
賀州猛然停住,扯着嘴角笑笑:“這還用問嗎?現在不就是答案?”
再問下去答案沒出來,自己還被氣個夠嗆,他也不在糾纏,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什麼狗屁理由,一點道理沒有。
其實他在走的慢些眼淚就要被氣下來了,後面還能聽到春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