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打發走了劉賢,已經是極度不耐煩。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玉青采取了非常手段,讓劉賢有了一輩子的心理陰影,看這煩人捕快以後還敢不敢說喜歡他!
紅娘嬸子趕緊從隔壁過來瞧,問:“小青姑娘,相親相得好好的,你又是做了什麼?劉捕快他捂着臉跑了!你不會是打人了吧?其他郎君都被吓到啦!”
“我打他做什麼,是他自己臊得沒臉罷了。”玉青一腿支蹲凳子上,又開始無聊地嗑起瓜子,“還有沒有人來啊?沒有人的話我想走了。”
這花月樓的茶水沒有安家鋪子的好喝,店小二也沒有宜年小和尚看着順眼,玉青是真想走了。
紅娘見小青大大咧咧沒個淑女樣子,心裡歎了一口氣,但想着白娘子給她的交代,便也罷了。她道:“等我過去看看。”
玉青覺着都吓跑了更好。
這幾天相親相的也算有些成效,眼看着來見面的男人越來越少,想必他之後能穩坐杭州城“無人敢娶”的位置,那些嬸子們不會再來煩他。
他站起身來,抻了個懶腰,卻見有人推門進來。
他見到來人的模樣,愣住了。
是一個相貌清俊的郎君,穿着普通的麻布衣裳,頭戴着巾帻做的帽子。氣度悠然,笑起來很斯文,像是僞裝成勞工的秀氣書生。
但仔細一看會發現他肩膀寬闊、腰背挺直,顯然體魄健壯,幹什麼粗活都不在話下,陽氣足得能将玉青熏得暈暈醉。
宜年和尚真來找他了,還打扮成這番模樣。
玉青心裡喜不自勝,就差呵呵笑起來。但他立即耷拉着嘴角,橫眉冷眼,隻裝作是沒認出。
沒想到和尚不穿僧袍,穿了尋常衣服,也還挺好看。
“坐。”玉青示意來人落座。
法海并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但見玉青情态平靜,料想應該不會是什麼大事。他淡然地坐下,又聽到玉青說:“這位郎君看着好生面善,介紹一下自己呗。”
玉青卻沒有坐,反而是在屋裡踱步,繞着桌子走。他繞到和尚身後,發現他巾帻沒遮住的地方微微泛青,是和尚半個月沒剃頭露的發茬。
毛茸茸的,像是剛剛發起來的黴豆腐。
摸起來是軟軟的,還是刺刺的?
玉青伸出了手,卻在聽到和尚的回答後隻是撐在了椅背上,猛猛吸了一口氣。是熟悉的味道,和尚帶着茶香的人味兒。
“小生姓裴,名宣,濟源人士。”法海知道玉青在自己身後,沒有回頭去看。他第一次參與相親這種世俗活動,也難免緊張。
年少時,父母将法海與世家的妹妹訂了娃娃親,但在他出家前兩人都沒見過面。現實世界裡的宜年也是小時候就出家,在蓬萊大學讀書之前幾乎沒見過女人。
“哦,濟源,沒聽過。”玉青把手從椅背放下來,繼續在屋裡踱步。
他跟姐姐來人間,倒也去過一些地方。他地理知識學得不好,真不知道濟源是哪裡。
法海笑着,向他解釋道:“濟源屬河南府,北依太行山,南隔黃河,西踞王屋山,東與沁陽、孟州毗鄰。”
“太行山……那還挺遠,你怎麼老遠到杭州來?”玉青走到窗邊,将窗戶關上,又拉了簾子。
屋裡瞬間昏暗并安靜下來,街道上的人聲被隔絕在外,花月樓中的吵鬧也變得細微。
整個世界似乎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要說到法海如何來杭州,就不能不提他出家修行輾轉到鎮江的事。法海隻能避重就輕,道:“想來做一些事,便來了。你呢?”
“我?”玉青坐在了對面。
這還是他第一次跟和尚正兒八經地聊天,真有了點相親的感覺。要知道與之前的相親對象,他都是嫌棄打發的,哪裡會說這麼些廢話。
不過是見這和尚有趣,調戲他幾句。
“我是東海島上來的。島的話,我也不知道是叫什麼島,反正是在明州東邊海裡的某個島。”玉青思索一番,又想到姐姐給他編的故事,趕緊找補說,“後來我到了陸地,被姓白的夫婦收養,他們見我身上有一塊玉,便給我取名‘玉青’。我們住在泉州越州一帶,父母去世之後我就跟姐姐一起來了杭州。”
法海自然知道蛇妖兩姐弟不可能有什麼父母,他們隻是找了個幌子在杭州定居。西湖孤山上的白府,原先不過是一座廢棄的屋舍,被他們買下後修葺得豪華規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