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萬籁俱寂。
蒼白幽冷的月光灑在城牆上,勾勒出一道碩長挺拔的身影。身影身着一襲鮮豔紅衣,在濃郁的夜色中如火般灼目;衣袂随風飄動,烏黑如墨的長發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澤。
臉上戴着一副面具,做工粗糙樣子幼稚,一看便是小孩子的拙作。
他垂眸俯瞰着腳下的鎮子,街上連個更夫都沒有,死寂得讓人毛骨悚然。
面具後的眼睛微微眯起,透着思索的光芒。
......
曉色初開,熹微之光穿破藹藹晨霧,照亮大地。
玄雲宗。
景容蘊盤膝坐在床上吐息納氣,因丹田破碎的緣故,他每一次周轉靈力小腹都會傳來陣陣刺痛,吸收效果也奇差,就像破了個洞的氣球,吹再多氣進去也沒用,很快就流失了。
遙想往昔,他也曾是天之驕子,少年意氣風發,衆星拱月,享受着無盡的榮耀與尊崇。
但這一切都在淪落為廢人後變了。
人們對他避之不及,嫌棄萬分。
而他是怎麼落到這副境地的呢。
當初他正在突破境界的關鍵時期,突然遭遇襲擊,事後想來肯定是他的後母雇人幹的。
——後母的心思昭然若揭,她早就想除掉他,以便扶自己的兒子上位。
實際上,後母對他下手早已不是一次兩次,隻不過每次都被他化險為夷。
但俗話說得好,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景容蘊是千算萬算,沒算到他隻告訴了父親自己閉關的位置,結果父親轉頭就把這事告訴了後母,讓後母抓到機會成功重傷自己。
當景容蘊從昏迷中醒來,得知自己丹田破碎,修為盡失,之後恐怕再也無法修煉的消息時,心情意外的平靜。
親人的背叛不可能是突然的,一切早有苗頭,隻是景容蘊沒放在心上而已,也沒想到他的‘好父親’被那個女人吹枕邊風吹得腦子都沒了,竟甯願廢掉景家百年好不容易出世的天才,也要轉而去扶持和真愛生的廢物兒子。
那些真正控制景家話語權的長輩們知道這事後是什麼反應景容蘊不知道,因為他離開景家的時候景家的客卿長老和族老都不在,估計還不知道這事。
想到後母假情假意裝模作樣的樣子,弟弟幸災樂禍毫不掩飾内心的狂喜與惡毒,頻繁跑到自己面前冷嘲熱諷、肆意羞辱的醜惡嘴臉,還有父親沉默愧疚,移開的視線......
景容蘊想笑。
三個又毒又傻的蠢貨,尤其是他的‘好父親’。
按照他對其的了解,偏心和真愛生的孩子占一部分原因,剩下一部分原因多半是沒用的自尊心作祟。
畢竟,他的父親能坐上家主之位,完全是因為他的母親是一位絕世天才,又生出了他這個‘家族希望’。
——景家已經很多年沒出過天賦異凜的後代了,對于實力決定一切的修真界而言,這是一個迫在眉睫的、非常嚴重的問題。
所以可想而知,景容蘊的出生對景家那是真‘耀祖’。
如果母親還在的話......可惜。
呵,三個傻*,此事一出,都不用他動手,他們死定了。
不死也完蛋,不過他們最好祈禱自己死了。因為等他來報複,就不是輕輕松松的一個死能解決的了。
***
丹田碎裂無法修複,尋常的修煉方式自然不再适合景容蘊。現在擺在景容蘊面前的選擇不多:要麼靠錘煉肉身,以肉身再次入道,要麼走不被世俗接受的歪門邪道。
以及,林君衍提出的重塑之道。
【“你的丹田并非徹底不能再修複,我有一計。”
“什麼?”
“我發現雷劫是個好東西,它蘊含的能量對修士的身體有極大的益處,能夠錘煉體魄。當然,前提是你能撐過去。”
景容蘊沉默。
他不是沒渡過雷劫,也确實感受到雷劫後身體變得更加堅韌,但這難道不是修為和境界提升帶來的結果麼。
“......即便雷劫真有如此奇效,可我已經是個廢人,連突破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引來雷劫?”
林君衍微微一笑,眼神中透出一絲深意,“我自有辦法。”】
不禁又想到了那天的對話。景容蘊知道,自己表面上再灑脫、不在意,心裡其實是很想變回正常人,正常修煉的。
否則也不會三天兩頭的回憶起那天的談話内容。
‘叩叩’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景容蘊的思緒,景容蘊吐一口氣,睜開眼睛,道:“請進。”
房門緩緩推開,發出一陣輕微的‘吱吖’聲,林君衍邁着從容不迫地步伐走了進來。
面容姣好的青年面帶微笑,那笑容猶如春日暖陽,溫暖而和煦,目光溫柔的落在景容蘊身上。
“徒兒啊,來活了,這可是咱們宗門今年首次開張。”
在玄雲宗生活了四個月,知道玄雲宗有多窮還沒有自己的‘生财之道’的景容蘊眼角抽搐了幾下,頓了頓,說道:“師父,您能别笑得這麼......明媚麼?”
林君衍眨了眨眼睛,“為什麼?怕愛上我?”
景容蘊:“......是瘆得慌。”
林君衍輕哼一聲,擡足輕勾,不遠處的凳子便順滑的滑直跟前。而後,林君衍安然落座,氣定神閑地撐着臉頰,懶洋洋的道:“調查一個鎮子,但調查是順帶的,主要任務是救人。”
景容蘊眸光微動,腦海中瞬間浮現昨日見到的男孩,不動聲色的道:“哦,行。所以呢。”
“什麼所以?”
“所以給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