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君帶着他的女朋友往楓葉路那邊去了,那是小情侶約會聖地,一到晚上人就很多,有大學生,剛剛下班的人,支着個小攤賣糖葫蘆、糖人的人……
吃完飯,林洛提議也去那裡轉轉。
陳舟:“一會兒要寫作業。”
林洛:“今天學一天已經很累了,适當放松一下讓大腦休息休息。”
陳舟不太想去,他想把補習機構給他的工作做了,于是說:“你一個人去吧,我有事。”
“我一個人去沒意思,”林洛歎氣說,“那我還是跟你一起回家吧。”
林洛有點遺憾。
陳舟眼神動了動。
一起回家?
那隻是林洛的家而已,他可能是一時說錯,但陳舟還是因為這句話而心動。
自從他父母離婚以後,他就沒有家了。
林洛家庭美滿,有一個疼愛他的姐姐,從小到大順風順水,未經世事,朝陽般的少年。
他不會像自己這樣,随時踩在懸崖邊上的人,後面的路一點一點消失,前面的路隐藏在黑暗之中,是荊棘編織而成的橋梁,是不得不謀算的未來。
很多時候陳舟都在豔羨林洛,跟林洛相比,他唯一有勝算的隻有成績——随時随地可能被超越。
林洛最不需要的是同情,因為沒有必要。但聽見林洛語氣裡那一點的失落,他還是心軟了。
陳舟妥協:“一個小時。”
“嗯?”林洛擡頭。
陳舟:“去楓葉路。”
林洛立刻笑了,“事不宜遲,走吧。”
楓葉路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樣熱鬧,到處挂着各色的燈籠,小燈泡。
每一步都能踩在楓葉上。
莎莎的聲響。
一步一響。
空氣中夾雜着落葉的泥土味,是自然的味道。
“每年到這個時候,我都會來這裡,太漂亮了,”林洛說。
他轉過頭,陳舟正低着頭理着自己的耳機線,纏在一起不好打理,他已經理了好久,并沒有聽見林洛的話。
林洛笑了下,他覺得這時候的陳舟,有點笨手笨腳。
“小朋友,那邊有劃船,要不要去玩”
陳舟好不容易理順,心底松了口氣,耳邊就傳來一到戲谑的聲音。
他茫然擡頭,林洛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
顯然剛剛的小朋友就是他喊的。
陳舟:“你剛剛喊我什麼?”
林洛:“小朋友。”
陳舟:“……”
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是無力的。
算了,随他。
“陳同學,”林洛又換了一個稱呼,紳士般伸出一隻手,微笑,“願不願意陪我一起劃船?”
鬼使神差的,陳舟有點心動,被他的笑容感染,跟着笑了一下,伸出了手。
林洛拉住陳舟的手,然後拉住他,往售票點跑去。
晚風打在兩人臉上,揚起了頭發。
劃船排隊的人很對,也有很多人已經坐上了船,基本上都是兩三人一組,河面上擺許多河燈,随着水流方向,搖搖晃晃漂向遠方。
林洛讓陳舟先排着隊,他去買兩杯奶茶。
陳舟粗略的算了算人流量,大概還有五組就到他們了。
身後是一對夫妻帶着一個男孩,不知道怎麼了,這個男孩一直在哭,媽媽一直哄都沒有效果,漸漸也沒有耐心了,隻讓孩子的爸爸抱着他。
男孩的爸爸哄着他說給他買一支冰淇淋。
男孩才有點停止哭泣的迹象,“我要巧克力的。”
爸爸:“沒問題。”
陳舟不喜歡聽這些,帶上耳機把聲音隔絕在外。
耳機裡放着熟悉的純音樂,他的心裡默默念着今早背過的古文。
“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壓三百餘裡,隔離天日。骊山北構而西折……”
“秦孝公據崤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窺周室,有席卷天下,包舉宇内,囊括四海之意……”
……
一篇接着一篇,沒有停頓。
直到身後的男孩因為沒有拿穩冰淇淩,手一滑,掉在了陳舟的衣服上快,再在衣服上畫了一條長長的線,之後就掉在了地上。
幹淨的衣服上染上了巧克力的黑,如同一張潔白的紙上染上了污點,刺眼極了。
陳舟察覺到背上的涼意,再看到地上掉的冰淇淩,立刻就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而男孩看見自己冰淇淩掉在地上,嘴一撇,又開始大哭:
“我的冰淇淩!!”
孩子爸又開始哄他,說一會兒再給他買一支,先忍忍。
孩子媽也細心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