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一聲響,虞山葉心事重重地走進房間,擡起頭,卻看見本應躺在床上的女孩赤腳站在地面上。
她一驚,連忙放下藥碗跑過去,要把她攙回去:“你亂動什麼,藥老說了,你心肺受了重傷,這些日子都需要靜養。”
“我有事情要做……”她垂着腦袋,輕輕推開虞山葉的手,扶着牆蹒跚向外走去,虞山葉望着她單薄的背影,猶豫片刻,道:“你要做什麼?我幫你。”
季泠月頓了一下,轉過頭,從淩亂的黑發裡露出了一張蒼白的面容:“帶我……帶我去個地方。”
半個時辰後,她們落在了那個草木蔥茏的山坡上。
季泠月道了一句謝,垂下頭,視線在地面上掃過,似乎尋找着什麼,虞山葉小心跟在她身後,過了會兒,忍不住問:“你在找什麼?”
“珍珠。”
“什麼?”
“珍珠。”她輕聲重複:“白色的珍珠。”
虞山葉停下腳步,愣愣看着她,而女孩已經慢吞吞跪到了地上,一邊在草叢裡摸索,一邊自言自語道:“明明有好多的……去哪裡了?”
虞山葉忽然上前一步,拽住她的胳膊:“别找了!”
季泠月掙紮道:“放開我。”
“你找它做什麼?”虞山葉柳眉倒豎,聲音也激動起來:“你不明白你的身體是什麼狀況嗎?你找到它們又能做什麼?”
“找到後,就能……就能給藍妩了,”季泠月悶咳一聲,捂着唇,口齒不清道:“就差海珠,藍妩的丹心……”
“季泠月!她已經不需要了!”
虞山葉呼吸急促,攥着她的手越來越用力:“你還不肯面對現實嗎?藍妩是個妖怪,她騙了我,也騙了你,她走了!”
季泠月渾身一僵,低頭沉默不語,虞山葉咬了咬唇,深吸了幾口氣,要将她拉起來:“你給我回去休息。”
正當兩人拉扯時,忽有一個聲音從高處傳來:“你在這兒啊。”
虞山葉一怔,擡起頭,瞧見懸在空中的孟長歌,女人蹙着眉,看清季泠月的模樣後,臉色更是難看,跳下劍将她抱了起來:“誰讓你亂跑的?不要命了?”
“師姐……”
“别說了,掌門要見你們,現在就随我過去。”
虞山葉心裡一沉,不安地點點頭,跟随她一起前往主峰。剛踏進閑雲殿,她便眼尖地瞧見跪在大殿正中的人,不禁驚呼一聲:“師尊!”
葉輕君後背滿是血痕,卻仍舊跪得筆直,聽見聲音,便轉過頭,寬慰地笑了下:“徒兒。”
虞山葉奔到她身邊,惶然道:“您,您怎麼……”
“她私放妖物離開,這不過是小小懲戒罷了。”遲驚鶴冷不丁出聲,虞山葉擡起頭,緊張地看了她一眼,又掃視了一圈,這才發現除了站着的秦嶼與刑司堂的林恒長老,這裡還跪着另外一個陌生的小姑娘。
秦嶼面容冷肅,看見季泠月後蹙了一下眉,低聲道:“掌門,我徒兒傷勢未好,審問一事,能否再過幾日……”
“再過幾日?”林恒不客氣地打斷了他:“你倒不如問問,常浪能不能挺過這幾日!”
秦嶼臉色微變,抿緊唇,不再言語。
遲驚鶴歎了一聲,道:“秦長老,我相信你徒兒的品性,但是,這件事必須要問個清楚。”
話音剛落,衆人的視線便都落到了季泠月身上,她怔了一下,擡起頭茫然地看向掌門,卻見她緩步走近,攤開手掌問:“你可認得此物?”
季泠月垂眸看去,半晌,艱澀道:“認得,這是……是我的命牌。”
“這塊命牌,是在無極殿找到的,那晚守在無極殿的弟子說,那妖物就是憑着這塊命牌闖進結界,拿走了那盞燈。”遲驚鶴說着,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牌子,低聲道:“剛巧,那幾日隻有夜巡弟子才能進入無極殿的結界,我很好奇,你的命牌,是如何出現在那妖物手中的?”
“這還用問!”林恒忍不住插嘴:“那日多少人都看見了,秦嶼這徒弟可對那妖物要死要活的,一個仙門弟子,竟愛上了一個妖怪,要我說,就是她倆狼狽為奸……”
“住嘴!”秦嶼蓦地瞪向他,冷道:“林恒,我敬你是刑司堂長老,不願與你争辯,但你也莫要往我徒兒身上潑髒水!”
“是我潑髒水嗎,你徒弟幹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好了,别吵了。”遲驚鶴不悅地制止他們,低頭看向面無血色的季泠月:“你來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季泠月怔怔望着她掌中爬滿裂紋的命牌,張了張嘴,啞聲道:“這是,是昨日……”
昨日黃昏,她與師兄師姐在山腰處的觀星亭彙合,正要開始夜巡,卻聽到一聲呼喚。她回過頭,見藍妩從山路上走出來,沖她揮了揮手,她便請師兄師姐們等一等,在他們調侃的笑聲中跑了過去,紅着臉問藍妩有什麼事。
那個時候,藍妩說……用兩個人的命牌去執事堂申請的話,即便是不同峰的弟子,也能被安排住進一個院子。
她高興極了,以為藍妩想要和她住在一起,當她索要命牌時,便毫不猶豫交給了她。但實際上,即便藍妩沒有理由,她要的話,她也會給她的。
她那麼信任藍妩。
可是,藍妩……藍妩又騙了她嗎?
見她半晌說不出話來,遲驚鶴收回手,道:“石言,你來說。”
石言抖了一下,絲毫不敢擡頭,慌張道:“我,我是把進入晚亭院的令牌給了她,可我是被她騙了啊,她可是長老親傳弟子,又才築基,好多内門弟子都喜歡她,我怎麼可能會想到她是個大妖怪!”
“你這般偷懶,還好意思說!”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