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春寒瞬間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楚塵:“你今晚支走我,就是……就是要做這種事?你瘋了嗎!”
“你才是瘋了!”楚塵吼道:“明知道鲛人珍貴之處,又獲得了她的信任,竟然一直放着不管,直到現在才帶回來……”
“你在說什麼?”楚春寒厲聲道:“你忘了嗎?你是因為鲛人血才能活下來,你怎麼能這麼對她!”
“我正是沒忘,才要這麼做。”楚塵咬牙道:“那時我病入膏肓,時日無多,心中已無希望,但是你……你帶回了半碗鲛人血,竟讓我迅速康複,且功力大升,你知道那意味着什麼嗎?”
楚春寒怔然看着他,雙目已然通紅,而老人搖搖頭,繼續說:“那意味着,擁有一隻鲛人,一隻能源源不斷取血的鲛人,我們不必再刻苦修煉,就能獲得深厚的功力,我們蓬萊,也能就此崛起,名揚四海!”
“你就為了這個……”
“為了這個?”楚塵啞聲笑起來:“寒兒,你天賦卓絕,年紀又輕,你不在乎這個。可我呢,百年過去了,我仍是金丹,為了增長修為,獲得更多壽數,我吃了太多苦頭,還差點因此喪命,如今大好的機會就在眼前,我不得不抓啊!”
“不……”楚春寒攥緊拳,掙紮道:“月邀,月邀是未來的海皇,她有事,鲛人不會善罷甘休……”
“哈!”楚塵笑得肩膀直抖,嘲諷道:“你以為,我們這小小蓬萊,從哪裡來的縛妖索與鎖魂圈?”
楚春寒愣住,與此同時,人群逐漸分出一條道路來,幾個高挑的身影魚貫而入,最終停在了庭院當中。
藍月邀跪在地上,額頭冷汗直出,等眼前出現了一雙靴子,才蹙起眉,勉強擡頭:“……藍止川?”
年輕的鲛人青年垂眸瞧着她,面龐被月色照得冷白,一雙藍色眼眸更不見絲毫溫度:“幾個月不見,姐姐,你竟變得如此狼狽了。”
藍月邀愕然望着他,視線後移,又認出了那個沉默低頭的鲛人:“堅青?”她渾身僵硬,定定看着他們許久,終于意識到了什麼:“你們是一夥的?是你給了他們縛妖索?!”
“是啊。”藍止川淡淡道:“我與楚島主做了交易,我給他武器與工具,讓他幫我拿住你,而後,我會把你和另外一些鲛人一起送給他。”
藍月邀睜大眼睛:“另外一些鲛人?”
“哦,”藍止川眯起眼,道:“就是那些不識相的,仍然一心擁護你的鲛人。”
“砰!”
藍月邀蓦地掙紮起來,灼燙的繩索卻在皮肉裡陷得更深,留下深紅的烙印:“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藍止川,那些可都是你的同族啊!”
“為什麼?你真不知道嗎?”藍止川啧了一聲,下一瞬,卻猛地彎腰揪住她的衣領,惡狠狠瞪着她:“為什麼?我也想問為什麼,為什麼我哪裡都不比你差,甚至比你還要聰明!可是王位、父皇母後的愛、族人的擁護甚至楚春寒!他們都選擇你!憑什麼我處處被你壓一頭?!我受夠了,既然他們都不選擇我,那我就親手把他們都奪來!”
“至于你,藍月邀,”他喘息着笑了兩聲,啞聲道:“你就永遠被困在這裡,被他們取血折磨、不得解脫吧!”
“藍止……唔!”
頸上的鎖魂圈忽然收緊,藍月邀顫抖着彎下身子,雙目逐漸爬上血絲,楚春寒下意識上前,急聲道:“住手!”
藍止川忽地伸手,緊緊攥住了她的胳膊:“楚春寒。”
他轉過頭,盯着女人憤怒的眼眸,一字一句道:“至于你,我給你兩個選擇,一,跟我回昆侖海,從今以後,乖乖聽我的話,留在我身邊,這樣,我也許會讓藍月邀好過點。二,甯死不從,可這裡這麼多人,雙拳難敵四手,你終究會落敗,到時候,我不介意殺了你,然後砍下藍月邀的雙手雙腳,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現在,選一個吧。”
“你應該猜到了她選擇了什麼。”
呼呼風聲響起,透過飄飛的雪花,藍月邀凝視着藍妩熟悉的臉龐,輕聲道:“你也該知道,你到底是如何出生的。”
藍妩怔怔看着她,好似徹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氣,也徹底失去了反駁的能力。
“你是不該出生的孩子,你的存在,就彰顯着你父皇的罪孽。”藍月邀盯着她,臉上浮現出了蒼白的笑容:“這世上,除了藍止川與楚塵,我最恨的就是你。明明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好不容易救走她,可因為你,我又失去了一切。”
“你說,你為什麼要出現在那裡?”她望着藍妩,聲音依舊平靜,攥着藍妩衣襟的手卻逐漸顫抖起來:“你本就不該存在于這世上,為什麼她要去救你?為什麼你還活着?你早就該死了,你就該……就該死在我救出她的那一天!”
藍妩猛地閉上眼,腦袋針紮一樣疼,朦胧中,她忽然想起當年乘舟前去蓬萊,同行少女在耳邊喋喋不休說的話。
“……出事之前,蓬萊島可比三大仙宗要更有名氣呢,可能真是因為此地靈氣充裕,蓬萊島的弟子修為也總比同齡修士高上一截……”
“……可惜了,這般欣欣向榮的仙宗,一夜之間,被妖魔毀了大半根基……”
……
“蓬萊……”她喃喃道:“是你毀的?”
“是。”藍月邀冷笑起來,快意道:“這蓬萊,本就是吸着我的血肉鑄就起的輝煌,我親手毀了,又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