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岩都去往妖界出口,漫漫黃沙三百裡,竟也被落雪覆蓋,身後追兵越來越多,藍鸢甩去劍上鮮血,随手将一隻頭顱扔了出去,轉頭喝道:“繼續走,别停!”
風意瞪大眼睛:“殿下,怎麼能讓你殿後?!”
“你殿後還跑得出去嗎?”藍鸢扯住她的領子:“低頭!”
避開泛青的刀鋒後,藍鸢一把将她推向撤離的隊伍,擡高聲音道:“保護好藍妩,還有那個人類,必須把她和藍妩一起帶走!”
風意抿了抿唇,點頭道:“殿下小心,我們在前面等你。”
藍鸢嗯了聲,轉身狠狠刺中追在身後的玄鐵盾牌,隻聽铛得一聲,長劍穿透進去,噗嗤沒入血肉,盾牌後的妖怪哼都沒哼一聲,便沒了氣息。藍鸢猛地抽出劍,擡頭看着從天而降包圍來的鷹衛,咬了咬唇,腳踏水霧提身而起,待她飛至高空,腳下缥缈的霧氣也已經凝成了威風凜凜的長龍。
衣袂飄飛,鲛人孤身擋在越來越多的黑影身前,如玉臉頰已經爬上若隐若現的銀鱗:“你們,一個都别想過去。”
獵獵寒風将臉龐吹得生疼,季泠月幾乎是被拽着奔襲在沙地中,她被凍得渾身僵硬,染血衣衫灌進風雪,連身上的傷口都感覺不到痛意。
忽然,一個聲音喊道:“到了,就要出去了!”
一行鲛人頓時振奮起精神,加快腳步,如離弦的箭一般沖出了結界。剛踏出去,狂暴的風聲便一瞬消失,寂靜沙漠之上高懸明月,清幽寂靜,再往前,則是一道漆黑不見底的深淵。
最前面的鲛人青年松了一口氣,轉頭道:“好了,我們……”
“咻!”
尖銳嘯聲倏然響起,鲛人青年的笑容僵在臉上,片刻後,才慢慢低下頭,看向自胸口冒出的銳器。
風意驚道:“蒙七!”
在他們驚愕惶恐的注視下,男人咳出一口血,身體歪斜着重重跌在地上,背後箭翎仍在輕輕晃動。在深淵另一邊的懸崖上,卻逐漸亮起點點燈火,季泠月擡起頭,從那若隐若現的火光中,認出了許多熟悉的面容。
他們沉默地站在一起,憤怒的臉龐在閃爍的火光下顯得影影綽綽,手握兵刃,滿身殺意。鲛人們吃了一驚,下意識後退一步,警惕望着深淵對面的人群,手持長弓的少年擡起含淚的眼眸,恨道:“你們這群妖怪,還我兄長命來!”
風意怒道:“你在說什麼?你兄長管我們什麼事!”
“你們還不承認!你們殺了我兄長,還把他和其他人的屍體一起送到魍魉城!”少年嘶吼道:“你們怎麼敢的?!”
“胡說八道!我們從沒幹過這種事!”
少年哈地笑了一聲:“敢做不敢當,我兄長,竟還相信能與你們和諧相處……”
“别跟他們廢話了!”一個聲音從人群中響起:“殺了他們,慰藉幾位道友在天之靈!”
“殺了他們!”
風意攥緊劍,盯着對面幾十個人看了眼,壓低聲音對着身後侍衛道:“隻有他們這些人,應該是偷偷從魍魉城跑出來的,護好殿下,我們能殺出去。”
“是。”
一聲令下,鲛人們縱身躍起,将藍妩與季泠月護在正中,朝東方疾飛而去,懸崖人群騷動一瞬,也跟着緊追而去:“站住!”
死去的鲛人青年被同伴背在身後,身體晃動間,一條長長的魚尾滑落而下,追在身後的一人睜大眼睛,驚愕道:“他們是鲛人!”
話音剛落,人群像是被突然打了雞血般,激動的聲音如漣漪般迅速向後擴散:“是鲛人!他們是鲛人!”
“鲛人!”
“抓住他們!他們是鲛人!”
幾乎在瞬息,劍如雨下,齊刷刷朝奔逃的鲛人刺去,風意不得不回身阻擋,又被劍氣割破衣袖,滲出鮮紅的血來。
她咬緊牙關,奮力逼退一把刺到身前的長劍,大喊:“護好殿下!”
這時,遙遠的沙漠深處忽然亮起一點光芒,一名鲛人在厮殺中看見,驚道:“風意!魍魉城的哨塔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