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藍止川一愣:“什麼?”
“我不要她這麼簡單得死,”姬婞露出一個蒼白的笑,眼眸卻蒙上了一層水霧:“我要她衆叛親離,我要她被千夫所指,我要……要她死在同族的唾罵中,她曾經受到了寵愛與追捧,都要千百倍地還回來,這些,你都能做到嗎?”
藍止川點頭:“可以,不過……你也需要幫我做一些事情。”
姬婞眨了下眼,擡眸看着他。
“最近妖界冒出來了一個無名妖怪,我要你到她身邊去,成為她最親近的追随者,幫我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為什麼?”
“你不需要詢問原因,你隻需知道,我會把妖界與人界都攪得天翻地覆,”藍止川幽幽看着她:“還是說,你會同情那些素不相識的妖怪和人類。”
“同情?”姬婞搖搖頭,顫聲笑道:“為什麼要同情 ,不過都是草芥,和藍妩一起死了最好,還有那些修士,那些惡心的修士,我要他們生不如死,我要毀了他們珍惜的一切……”
“都會實現的。”藍止川緩步上前,似乎想要撫摸她的肩膀,姬婞卻猛地甩開他,濕漉漉的臉龐重又變得冰冷:“我們隻是各取所需,你不會以為這樣,就能和我上演父女情深的戲碼了吧?”
她嘲諷地盯着他:“想都别想,你比上藍妩又好得到哪兒去,不要想着能掌控我、操縱我,更不要把我當做你那群愚蠢的手下,明白了嗎,”她一字一句道:“父親。”
藍止川到底想幹什麼,她并不在乎。
死者痛苦的哀嚎、親友絕望的哭叫,弱者在腳底委曲求全,卑躬屈膝渴望獲得一絲憐憫,這些倒更令她癡迷向往,身心愉悅。
殺死同族、挖取妖丹、吞噬血肉,一開始,她隻是想靠這些忘卻過去的噩夢,後來卻逐漸沉淪在無休無止的殺戮之中,她的修為突飛猛進,速度已稱得上恐怖,但身邊還有個比她更瘋狂的同伴。
她并不知道那妖怪的真實姓名,卻從她的外貌猜到了什麼,她跟随那個妖怪在五都肆虐,惡名遠揚,數年後,便成為了衆妖懼怕不已的存在,而後,她又目睹她殺死妖王,取而代之,坐上了最為尊貴的寶座。
除夕那天,新任妖王攜衆妖突襲蓬萊,姬婞在混亂中第一個闖入地宮,年輕修士們嘶吼着朝她沖來,頭顱落地時,臉上還充滿了恐懼與迷茫。
她站在血泊中,隻覺得分外可笑。
這些蠢貨,會知道他們竭力守衛地宮時,自己的師父師伯卻早早躲了起來,任憑他們死去嗎?
人類,果然是世上最惡心的存在。
一路都很順利,直到她來到地宮深處,被那具死去多年的軀體擋住了去路。明明沒有靈魂,那個女人卻憑着一股執念守護着身後長生殿,不允許她踏進半步,姬婞與她纏鬥許久,身負重傷,終于在妖王進入之前調換了記載複生之術的石闆。
将真正的石闆丢給藍止川後,她獨自返回妖界,卻在半途因體力不支摔了下去,冰天雪地,滿身鮮血的女孩閉上雙眼,身形逐漸縮小,幻化為一隻瘦小的黑貓。
血液與溫度都在緩緩流失,雪花落到臉龐上,仿佛回到了當年的葫蘆樹下。
如果能這樣死去,也算不錯。
她閉上眼,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嘎吱……
不知何時,深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有人踩着厚實的積雪,一步步朝她走來。
是人類嗎?
溫暖的手托起她的身體,小心将她抱了起來,姬婞長睫輕顫,微微睜開眼,看到了一張被凍得紅撲撲的臉。
少女背着獵弓,下巴陷進厚實的冬衣,口鼻呼出的氣息變為一團團白霧:“你受傷了嗎,小貓?”
小貓自然不會回答她,女孩似乎也覺得自己太傻,無奈彎起眼睛,輕手輕腳把小貓放進暖融融的衣服裡:“沒關系,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