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反應不及，藍妩失聲道：“姐姐！”

藍鸢被他提在半空，一雙眼睛駭然睜大，臉龐也憋得通紅：“你，你……”

藍妩面色驚惶，卻被男人啞聲喝止：“别動！”

她頓時定在原地，死死盯着藍止川。

在她們一眨不眨的注視下，男人粗重地喘着氣，一點一點逼出了貫穿身體的長劍，鮮血很快染紅了胸口的布料。

季泠月睜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怎麼……”

“我怎麼沒死？是嗎？”藍止川揚起唇，露出一個古怪的笑，眼眸已遍布血絲：“這麼多年，我遍尋良藥，早便像個藥人了……就連我這顆心，也是血肉和骨玉的融合。”

“骨玉……”藍妩下意識道：“不是将死之人才服用的藥嗎？”

“沒錯，”藍止川仍挂着笑，聲音卻漸漸陰冷起來，咬牙切齒一般：“這都要，拜你的好母親所賜。”

想起那個人，他渾身發冷，情不自禁收緊掌心，藍鸢頓時悶哼一聲，掙紮着去抓他的手，藍妩慌忙上前：“别……”

“我說了别動！”藍止川惡狠狠道：“不然，我現在就捏碎她的喉嚨！”

藍妩咬緊牙關：“你要如何才能放了她？！藍止川，縱使有骨玉在身，方才那一劍也未必沒有一點傷害，你已經沒有勝算了，隻要你放了藍鸢，我可以……我可以答應你任何條件！”

“任何條件？”他手指微松，留給藍鸢喘息的空間，冷笑道：“我要你死，你答應嗎？”

藍妩僵了下，一時沒有說話。

藍止川啧了聲，搖搖頭：“果然，你與你那好母親是一樣的人，說我自私自利、冷血無情，你們又好到哪裡去？”

藍妩忍不住攥緊拳：“别提我母親！”

“為何不能提，她将我害成了這副模樣，難道還說不得嗎？”藍止川身體一晃，恨道：“我對她那般好，她想看人界的書，我就給她人界的書，她喜歡梨花，我就在海底為她栽下一棵永不凋謝的梨樹，她不願意我碰她，我便隻取她的精血孕育出我們的孩子！哈……我還以為，有了孩子後，她會有所動容 ，可她卻冷血到底，一點舊情也不念，毫不猶豫地自爆金丹想要殺我！還有你，你說我冷血無情，可這麼多年一直是我在養育你！反倒是她，早早就把你抛棄了！你告訴我，她到底有什麼值得你敬，又有什麼值得你愛？！”

“厚顔無恥！”藍妩氣得發抖：“養我育我的都是我的母後，這些事與你何曾有過半分關系！竟還腆着臉當做是自己的功勞！”

“那這些事與楚春寒又有什麼關系！她可曾愛你？你為何偏要為一個死人做到這種地步！”

藍妩一怔，愕然地看着他，忽然無力地笑了聲：“你錯了，我殺你，并非隻是為了我的母親，而且，我從未要求她必須愛我。”她眨了眨眼，低聲道：“楚春寒有她自己的人生，她的人生裡不必有我，她也不必非要愛我，我愛她……這就足夠了。”

藍止川臉色難看：“真是些胡言亂語……”

藍妩卻擡起頭：“我明白了。”

不等藍止川反應，她就繼續說：“我從前一直以為，楚春寒自爆金丹時，你隻是受了重傷，修養段時間就能康複，可實際上……你那時不僅僅是受了重傷吧。”

她漠然道：“你幾乎就要死了。”

長久的寂靜後，藍止川嗤笑着搖搖頭，歎道：“這世道當真不公平，人類将死，便能尋鲛人血救命，可鲛人将死，卻救不了自己……”

藍妩蹙起眉：“但骨玉隻能解一時之急，維持不了太久，所以，你想要菰苓花。”

“這可是一舉兩得，”藍止川冷漠地看着她：“我那從小就被族人誇贊的姐姐被我耍得團團轉，不費一兵一卒，也不用承擔任何風險，我就能獲得那朵長生之花，屆時，不管結果如何，人妖兩族都會傷亡慘重，實力也會大打折扣，而我，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本來，一切都在按計劃順利進行。

“直到你，你們幾個壞我好事。”藍止川道：“我那好父皇，一直期盼藍月邀能把海族帶回近海，可他看錯了，藍月邀才做不到，隻有我能做到，我本來馬上就能向祖先們證明，我能将鲛族千百年來遭受的痛苦都還給人類，到時候不僅是近海，連陸地也可以是我們的！可你們，你們跳出來橫插一腳！若沒有你們，我就能實現這一切，若沒有你們，我就能成為萬衆敬仰的、真正的四海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