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泠月來到岸邊時,剛巧看到幾個身影踏水而來,因為提前設下了術法,即便相距數裡,她也能聽到藍妩和長老們争執的聲音。
“陛下就當真忍心将先祖的血脈斷在這裡嗎!”
“有何不忍心?你且告訴我,先祖當年斬殺惡龍,到底是為了護得四海安甯,還是為了讓自己的血脈一直延續下去?”
“這兩者難道矛盾嗎?”
“當然矛盾,一個是為了公義,一個卻是為了一己之私,大長老想不明白嗎?”
年老的鲛人似乎氣得不輕,哆嗦着你了好一會兒,憤然道:“我們鲛族皇室怎麼就出了個你這樣的後人!”
藍妩冷道:“我又怎麼了?連藍止川這種後人都能出,先祖的血脈隻怕早就被玷污了。”
“你!”大長老瞪大眼睛,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的名字早就從王譜劃去,魂燈也被銷毀,于公于私,都已不算是藍音的後人!”
藍妩嗤笑一聲:“既然劃去名字就不算是後人,那在王譜上再加上一個名字,把那人當做後人繼續培養不就好了?”
“荒謬!”
“我不覺得荒謬,”藍妩淡淡道:“沒有先祖斬殺惡龍,就沒有如今的四海升平,按理說,所有海族都該是她的後人,獨以血脈來繼承實在太過狹隘。不說别的,我也讀過史書,先祖本就是一個溫柔和善的鲛人,若她知道我的想法,肯定也會站在我這邊。”
“胡說八道!”
藍妩勾了勾唇:“您又有什麼資格說我胡說八道?既然您這麼信奉血脈,那麼,到底是我流着她的血,還是你流着她的血?”
大長老張開嘴,一時語塞,藍妩哼了聲,擡腳上岸,風輕雲淡地瞟了眼等在岸邊的人:“你來了,藍妩呢?”
季泠月一本正經道:“藍妩有事要忙,回昊辰山去了。”
藍妩哦了聲,裝模作樣地點點頭:“真是辛苦她了。”說着,她擡起下巴,負手前行:“走吧,去見各位掌門。”
與針尖對麥芒的南海不同,西州草原上倒是一片祥和,出了滿身薄汗的鲛人休息良久後,終于睜開眼睛,啞聲道:“我得回去了。”
孟長歌怔了下,停下手頭的動作:“現在嗎?”
藍鸢嗯了聲,一把捋起汗濕的額發,露出那雙微狹的桃花眼:“今日還有事要忙,應該……要與三宗掌門見面。”
“啊,我還以為你真要給自己放假呢。”孟長歌嘟囔着爬起來,準備把剛給她紮好的小辮子一一解開:“現在回去來得及嗎?”
“來得及,有個朋友可以送我一程。”說着,她往身邊瞥了眼:“别解了,留着吧。”
孟長歌一怔:“留着?真的?”
雖然她方才編得認真,那幾根小麻花辮也編得精巧,但在一向端莊的藍鸢身上,未免顯得随意。
“當然是真的。”藍鸢斜她一眼,翻身坐起:“你若沒事,不如和我一起回去。”
女人想了想,爽快答應:“好,反正這邊的事情也結束了,我随你一起回去。”
兩人收拾整齊,掀開簾子走了出去,燦燦光芒落在身上,曬得人暖洋洋的,孟長歌伸了個懶腰,感覺神清氣爽,又轉頭關切道:“你覺得怎麼樣?”
藍鸢莫名其妙:“什麼怎麼樣?”
“當然是,”說到一半,她左右看看,把手掩在嘴邊,小聲問:“你的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藍鸢似笑非笑地掃她一眼:“就你?還能讓我不舒服?”
“這是什麼話?”孟長歌沒好氣道:“我還不是怕自己下手沒分寸,畢竟你剛才掉了那麼多珍珠。”
說起這個,藍鸢挑眉問道:“珍珠呢?”
“我收起來了。”
“收起來作甚?”
“總不能就那麼放着,收起來,以後還能換靈石……”
藍鸢蓦地甩過去一個眼刀:“你要賣?”
孟長歌打了個結巴:“不,不可以嗎?”
“不可以。”女人強調:“不許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