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才是他發自肺腑最想要的。
攝政王極端自負,竟然還有這麼一天,桃七真想仰天大喊一聲——宋無忌,不過如此!
“不好!”刺客掀開被子,湊近看了眼那具男屍體,“是替身!”
拼死一擊,竟然隻殺死了個替身。無邊的恐懼一下子籠罩住了這三人。
本就是刀山火海中讨生計的亡命之徒,任務失敗也沒慌了陣腳。他們沒有一絲遲疑,回身後撤,打算通過屋頂的窟窿離去。
然,四周突然大亮,無數燈籠、火把、箭矢上的火焰,将這間卧房映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房門被踹,整塊倒塌下去,無數身披甲胄的侍衛闖了進來。
箭矢射入刺客的手臂,肩背,都不緻命。他們左右格擋,卻終不敵人多勢衆。
他們被侍衛按壓在地上,雙臂卸下,絞在身後。
萬青上前,一個劍背向着其中一人的嘴部打去,牙齒噼裡啪啦,一顆顆脫落下來。據說是為了防備刺殺的亡命之徒牙齒裡□□,還能幫他們斷了咬舌自盡的念想。
“王爺!”侍衛向兩邊分散開,讓出一條通道。
攝政王宋無忌,身披鶴氅,手握檀珠,頭簪玉冠,如聖人、如隐士、如墨客,就是不像那殺伐果斷的執棋者。他走了進來,一步一步,看清了三名倒黴的刺客,歎息一聲:“不是。”
“看樣子,是審不出什麼了。”千葉道。
“不審了嗎?”萬青惋惜地踢了踢刺客的腦袋,“那多浪費。”
“你們看着辦吧。”攝政王無甚喜怒,轉身離去。
*
桃七是在侍衛闖入的前一刻,被那人從屋頂的洞口丢出去的。
順着屋檐一溜兒滾落,摔進一顆枝葉才開始變黃的梧桐樹中。
他捂着屁股,一路屁滾尿流地避着人,見到一間門戶微敞,空空蕩蕩的四方小室,沒怎麼想,就悶頭躲了進去。随即心裡黑壓壓一沉——見鬼了。
嘿,您猜怎麼着啊,他認出這地兒了,墨室。
兜兜轉轉一大圈,居然又回到了原點。好在看了好幾場大戲,不白來。
王府上下到處透着詭異,他不打算再出去了,安安定定呆在墨室内之中,等遠處的喧嚣散去。這光景,天邊已經泛起了白。
他盤腿坐下,細細盤算起來。
首先,那名讓桃七看了一眼,便險些暈過去的神秘男子,正是那舉輝堂裡領着自己去梳洗的仆役!
那人其貌不揚,丢在人堆裡都不會讓人注意,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身手?又怎會出現在攝政王府?還強行喂給他一顆未知的藥丸,他已嘗試了幾種催吐的手段,均是失敗,想必藥已經在胃裡化開了。
怕是一段時間後不吃解藥就會一命嗚呼的毒藥,以此來要挾他,可惡,往常都是桃七給别人使絆子,哪裡吃過這種虧,簡直比陰溝裡帆船還要可恥。
自個兒的命懸在别人手裡的滋味,他是再也不想體味了。
此人先不提。單就這場刺殺,事情已經很明朗,攝政王早已得到近日有人刺殺的情報,于是精心策劃了這一出,捉住刺客後拷打一番問出主謀——多半是他的政敵。府外的侍衛如往常一般嚴備,展示出一切如常的假象,府内巡邏降低頻率,是為了刺客入門後給他們施展空間。
就像不殺那三名刺客一樣,宋無忌不殺自己,一定是因為還有利用價值,極有可能是要用姚家餘孽的身份來扳倒他在朝野的政敵。
要殺他的人又是誰呢?齊王?禦史?謝閣老?想他死的人不少,多我一個不多。
他要對付的又是誰呢?連家?魏府?夏雍王?往日與姚家沾親帶故的氏族不少。亦或者,是那帶頂白帽子,他想自己戴戴了。
思來想去,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了,一旦失去利用價值,小爺我小命呼籲矣!
他現在還能容忍我,像昨日那般挑釁他的行為,以後絕對不能再出現了。沒有把握的前提下,也不能貿然試圖逃脫。整座王府就是個巨大的迷宮,暗處一定有專門看着他的人,未将這些人統統揪出來,籠鳥脫逃那是癡心妄想。
*
第二日,桃七被提到了攝政王面前,跪于室内正中,身上穿的還是那間烏七八糟的鵝黃婢女裝。神顔憔悴,眼神躲閃,面有菜色,是個受了調.教的新奴隸的樣子。
“我竟然不知,桃公子還有此般癖好。”宋無忌随手描着工筆畫,其實沒看他。
“愛好,愛好而已……不知王爺有何差使?小的定當竭力辦好!”
“的确有件事……”
桃七咧嘴:“小人洗耳恭聽!”
“聽說,昨晚有人想爬上我的床,”宋無忌似笑非笑,“你,去把人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