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的主家,莫不是……”江躍亭蹙了蹙眉。
他想确認桃七到底是不是攝政王的手下,桃七雖然掏出了王府的腰牌,可他自己從沒确認過。而且說實話,桃七的氣質,看起來不像是攝政王府會用的人。
桃七卻打起了禅機,壓低了聲音,搖了搖兩指道:“天機不可洩露。你隻要知道,我背靠之人,地位絕對比你的仇家大,有能力保下你。”
江躍亭早聽聞過宋無忌的名聲,是烨都最惹不起的閻王,把持朝綱七年之久,殺忠臣,屠良将,為非作歹。江躍亭心裡不齒為這種人做事,可是他明白,唯有攝政王宋無忌這般的勢力,才能給予他蔭庇。
畢竟,他忍辱負重留在烨都,也是懷着一顆複仇的種子。
江躍亭五指掐緊了桌子邊緣,天人交戰一番,最後端起茶壺,一口悶下:“能活得下去,就已是萬幸了。我要留在烨都,留在這天下第一都城裡,我還要出人頭地,我要讓今日所有欺負過我的人,都付出代價!”
“好!”桃七用力拍了兩下手掌,志氣昂揚道,“我沒有看錯,江先生果然是文采與志向兼備之人,我十分地看好你。”
江躍亭紅着臉,與桃七重重握拳。
徐掌櫃在旁邊看的熱淚盈眶,親自去後廚給他們炒了兩個小菜,他推測這兩活寶今日要在他店裡結拜。
一腔意氣是真,現實問題也需要解決一下。江躍亭猶豫了片刻,搓了搓手,腆着臉問起了細節:“不知貴人那兒給賬房開多少工錢?”
“诶,說起來我的出生比你低賤多了,還喊什麼貴人,你以後就叫我……班頭好了。”
“好的,班頭。”江躍亭立即改口,“班頭那兒給賬房開多少工錢?”
桃七見躲不過這個話題,隻好抹了兩把額頭,朝他笑:“你猜。”
“兩貫?”其實徐掌櫃給他每月開三貫銀子,江躍亭不好意思說這個數,還自己給自己壓了壓價。
桃七搖頭。
“一貫?”
桃七搖頭。
“半貫?”
桃七拍了下手,江躍亭終于松了口氣,心道至少餓不死,留得青山在,不怕不能找兼職。卻聽桃七拍了拍他的肩,道:“距離的理想薪資已經很近了,半貫的一半。”
江躍亭心涼了半截。
桃七微笑。
江躍亭斯文地理了理衣襟,欲言又止,小聲道:“二百五十文,确實有點低……潤筆費都不夠……”
桃七以為自個兒給他找了個好歸宿,不料人家還嫌棄工錢低,歸根到底全賴那扣門王八。
“不過,我願意。”江躍亭道。
“你真願意?”桃七瞪大了眼睛,向他确認。
“嗯!”
“你果然不是貪心之人,我沒有看錯。”
“生意起步哪有不艱難的,我相信以後班頭的生意一定會紅火起來,屆時還怕養不活自己嗎?”
桃七還沒想好怎麼挽留他,人家先說服了自個兒,說明他留在烨都的願望非同一般地大。
“那是自然!”
這一日,二人把酒言歡,晚間桃七就帶着江躍亭去舉輝堂的上房過夜,二人同塌而眠,夜話三更,說盡胸中不平事,道盡平生淩雲志。
然而,當吃了三日的陽春面後,二人逐漸變得眼裡無光,腳下虛浮,心中失去希望,江躍亭身上原本恹恹的三分病氣也變成了五分。
桃七覺得這麼下去不行,遂在第四天,帶着江躍亭來到天香樓,打算好好搓一頓。
“鹿肉鮑魚羹、驢肉火燒、紅燒黃唇魚、碧玉餃子、燴菜鍋、手扒雞,醪糟餅怎麼沒有?跑去染瓦坊杜大爺家的攤位上給我買一個……”桃七捧着菜單子,一連報出一串菜名,一道比一道貴。
經過過去三天,江躍亭已看出桃七是個翻個跟頭聽個響就知道兜裡有幾個銅闆的貨,本對他不抱什麼希望了,今日反倒帶着自己豪爽了一把。可他心裡沒有爽,隻有濃濃的擔憂,連忙制止了桃七,手抵着唇邊,小聲說:“這麼多菜,咱吃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