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七一時間沒有說話,這個變故出乎她的預料。
出于保險,她順從地問:“公公有何要事?”
“是位不可說的貴人相邀,姑娘速速随我去便是了。”那公公神神秘秘地說。
這位貴人,不會就是兖王吧?
不過他都說了“不可說”了,桃七再問,豈不是顯得十分不聰明?
宮裡的内監叫自己去,可不好推脫。目下夏嘶和冬囚都不在,桃七兀自沉吟片刻,道:“我家王爺要我守在此地,若是無故離開,待王爺祭祖結束出來找不見我,會責罰的。”
公公道:“姑娘不必擔憂,祭典還有一個時辰,一定能在此之前回來。”
“可否問問,那位不可說的貴人,到底是何人?”桃七硬着頭皮問道。
“姑娘去了就知道了。”太監不耐煩地甩了兩下拂塵,“難道是怕我一個堂堂宮裡的五品内侍監害你嗎?”
桃七沒有法子,入了宮,不能惹事,可事非要來惹她。本想拖到夏嘶和冬囚回來再說,但是算算偏殿與禦廁相隔的距離,想來是等不到了。夏冬二位被那鈴兒支走,大概也在兖王的計劃之内。若鈴兒能說動桃七自己去禦廁,那皆大歡喜,若不能,就帶走其餘兩位同伴,再由這位太監來對付自己,真是計劃缜密,毫無疏漏啊。
為了坑她一介奴婢,設計到這份兒上,至于嗎?
“遵命,公公。”桃七笑呵呵地說。
那公公領着桃七出了含元殿的大門,走過百官上朝的空曠殿前廣場,常極觀的鐘聲時不時飄遠,從遠處看去,闊大的廣場劃過兩道孤零零的影子,行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再來到了含元殿外東配殿底部的階梯入口處,四周古柏、古槐遮掩,幾乎阒無一人。
東配殿頂部,有一座小築,裡面坐着兩人,一人就是本應在宗廟内祭祖的兖王,此刻正吊兒郎當地坐在石椅子上,他旁邊,還有另一位纨绔公子,頭戴面紗,額前披發,全臉幾乎都遮住了,身上的穿戴倒是俊美貴氣,坐着展開手中繪修竹的文人扇。他們突兀又鎮定地坐在小築裡,百步之外就是皇帝和文武百官上朝的大殿,他們居然敢!
“傅兄,我就說她不錯吧。”兖王指了指桃七。
那位“傅兄”,微微偏過頭去,俯視了一眼底下的女子,語氣沒什麼波瀾:“的确,值得作為下一次宴遊的彩頭。”
桃七四處搜尋,發現領自己來的内侍省公公早就不見了蹤影。
桃七非但沒有驚恐,反而激起了一腔興奮,她十分豪邁地撸起袖子,擰了兩下手腕子,笑眯眯、陰慘慘地說:“二位,處心積慮把我引到這裡來,就你們算不怕攝政王,也不怕我桃七的兇名嗎?”
“宋無忌不過是個異性王,能奈我何?況且區區他的一名侍婢,回頭本王補送他十個一百個,他能說什麼?”四下無人,兖王絲毫不把宋無忌放在眼裡,“桃七又是誰?”
桃七的手骨頭滲人地“咔哒”一下,緩緩道:“你們即将下跪磕頭求饒的人。”
“哼,大言不慚。”兖王舉手一揮,身後冒出來五名身着短衣的打手,朝他們吩咐:“把這賤.人給本王拿下,讓他跪下來舔本王的鞋底。仔細着些,身子上随意,臉可别弄壞咯。”
說罷,猥瑣又得意地笑了兩聲。
“是。”那五名打手齊聲應了句。
桃七臉上空白片刻,下意識就想逃——這下刺激了,打個酒囊飯袋王爺,自己綽綽有餘,但是五個内行打手,她也遭不住啊!
是對面不講武德的,狠話放早了,先走再說!
“攔住她!”兖王一聲令下,那五名打手從小築一躍而下,将桃七團團圍起來!
……
未幾,桃七被架着,扭送登樓,到了猥瑣的兖王跟前,男人舉起手掌就打了她一巴掌。
“啪”地一聲響,桃七往外啐了口帶血的唾沫。
“呦呵,點子還挺硬。”兖王的眼神帶上了點兒欣賞,“你要是在待會兒也這麼硬,本王還真不舍得這麼讓你死了呢。”
桃七渾身血液涼到了足底闆,難怪兖王這時候引自己出來,原來他是想在這裡直接……
“你敢!”
桃七又挨了一巴掌,還是原來的位置,兩個巴掌印疊着,又紅又腫。
兖王眼神陰鸷,續道:“不就是宋無忌嗎?他狂什麼呀!此地附近本王早就打點好了,沒有不長眼的會過來,把你帶走的又是宮裡的公公,玩兒夠了把你殺了随地一埋,誰能查到我頭上來?”
桃七發出兩下古怪的笑聲,露出的牙縫裡都帶着血。這幅模樣,就連兖王也有點倒胃口。
于是,他不再折騰,直起身子,回頭說:“傅兄,你來上?我看着。”
“不不,還是王爺來吧。這樣潑辣的女子,我可不敢動。”男子端的是玩世不恭的語氣。從剛剛開始,這位姓傅的花花公子就一直定定坐在石桌前,對桃七的遭遇,既無幸災樂禍,也無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