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夏宜醒得特别早,睜眼的時候周圍一片漆黑,摸過手機看時間,發現才兩點十分。翻了個身準備再睡,卻無論如何都沒法睡着。
硬生生躺到了快三點還沒有醞釀出半點睡意的時候,她知道自己是又失眠了。
在起床和繼續躺着之間猶豫了十來秒,宋夏宜動作輕緩地下了床,但她不知道要幹什麼,想這憑空多出來的幾個小時,好像也必須做些什麼事情才好。
下樓看烏龜,煮咖啡,整理光碟,想起來可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也才四點,天還沒亮。百無聊賴間,她端着咖啡上了三樓露台。四周又靜又黑,她坐在露台的藤椅上放松自己,下一秒,她聞到了茉莉花的香味。
她都快忘記了露台上還有好幾盆茉莉,是住進這邊的頭兩個月裡買的,買的時候就帶花苞,香味濃郁。和不喜歡視線裡物品雜亂一樣,陸嶼橋也不喜歡空氣裡有存在感強的味道,幾盆茉莉在窗台上擺了沒兩天,他就叫人全部搬到了露台上。
一直以來,宋夏宜都在配合陸嶼橋的生活習慣,比如他對氣味敏感挑剔,所以她常年不用香水,香味濃烈的化妝洗護用品,她也幾乎不用。
清早微涼的風吹過來,把茉莉花香全吹到了她的臉上。真好聞,真好聞啊,她不由自主地感慨着,一邊用力深深呼吸,像是要把全部香氣一股腦全吸進五髒六腑裡。
過了好久,天邊慢慢亮起來,黑白尚未分明的天際是墨色的藍。宋夏宜坐着沒動,有一搭沒一搭地喝着咖啡望着遠處發呆。
又過了好久,她聽到樓下傳來動靜,起初以為是阿姨過來做早飯,想了一下發現不對,沒聽到車的聲音,所以大概是陸嶼橋起床了。她還坐着沒動,手邊的咖啡杯早就見了底。
沒一會,她聽見陸嶼橋在叫她的名字。
第一聲傳過來,她懶坐着不想動彈。
第二聲随即跟來,她隻好拖着疲憊的腿站起來進屋,對着樓下應了一聲。
陸嶼橋穿着睡衣的身影立刻出現在樓梯上,站在下方問她:“你在幹什麼?”
“看日出。”宋夏宜說。
“今天起很早?”
宋夏宜點頭,路過他時說:“阿姨好像還沒來。”
“給她放假了,放到我們度假回來。”
“那你早飯怎麼辦?去公司吃?”
陸嶼橋反問她:“你吃什麼?”
宋夏宜舉了下杯子,“喝了一早上咖啡,喝得好飽。”
陸嶼橋忍不住皺了下眉,說:“你昨晚才吐過,早上又空腹喝咖啡?”
宋夏宜笑着湊過去親他,“沒事,偶爾喝一下不怎麼傷身體的。”不等陸嶼橋再開口,越過他下樓洗杯子去了。
陸嶼橋煮粥的時候,宋夏宜問他:“去克羅待幾天?具體安排定了嗎?”
“一周,青青說先去杜城,然後可能是去赫瓦爾島,到時候看各人有什麼想法再決定去哪些地方吧。”
他用語氣詞,話語裡似乎因此而帶上了幾分暖意,宋夏宜站在旁邊看他,有些依戀這樣稍顯溫馨的時刻,這樣一般會随着肌膚相親而來可惜并不會維持太久因此顯得更加彌足珍貴的時刻。
陸嶼橋攪拌着手裡的勺子,問宋夏宜:“來一點?”
宋夏宜搖頭走開,說:“我收拾行李去,你的東西要我幫你收拾嗎?”
“不用。”陸嶼橋說,“我提前下班回來收拾。”
吃完飯收拾好廚房,陸嶼橋回卧室換衣服準備上班,進門看到床上鋪了半床的衣服,宋夏宜正忙着搭配。換好衣服出來,她還在對着鏡子一件件比對。就在他擡腳往外走時,宋夏宜喊住了他,柔和的視線通過鏡子跟他對視,提醒道:“戒指,你又忘了。”
陸嶼橋這才走到床邊,拿起戒指套進手指,又沖鏡子晃了晃,看到宋夏宜露出滿意的笑臉後,才出門。
門剛關上,宋夏宜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她頭腦裡一團亂,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不知道戒指戴或不戴的區别在哪裡,好像一直就是自己一人獨自玩着無聊的儀式感遊戲,忽然之間,她開始迷茫,開始找不到這個遊戲繼續下去的意義。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她立馬抛開頭腦裡這些不該産生的想法。
生活還在照常繼續着,陸嶼橋還留在她的身邊。
所以隻要她像以前那樣别想得太多,她就可以一如從前地把日子過下去。
自私一點就好了,她告誡自己,除了自己千萬别代入任何他者的角色,尤其是陸嶼橋。
而且最好也不要深究他對待自己的态度,像昨晚那樣的問題千萬不可以再問。因為思考到最後的最後,她能責怪的根本不是他的冷漠。
她能責怪的,隻能是他不得不冷漠。
那是不是錯在自己?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她不要接受這樣的答案。
一把抓過床上的衣服,再次集中心神于鏡中的自己。
對!隻要别去想,什麼都不會改變。
晚上,宋陸二人帶着行李箱去了沐湖灣,打算在那邊吃晚飯然後短暫休息一會兒,再喊上李施煦紀爾希一塊去機場。陸家二老已經出發去了煙海,陸含青說要出去吃,說必須吃頓中式大餐,不然去了克羅要想念。這點小要求,做哥哥嫂嫂的自然滿足,行李都沒往外拿,又轉戰餐廳。順道喊上了紀爾希,李施煦說加班,回頭直接機場碰頭。
餐廳是幾人都熟悉的朋友肖嘯林開的,陸嶼橋出發之前打了電話,四人到那就被領到隐秘的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