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軒沒想到來參加一次義賣會,竟然受到這種無妄之災。
他一向自诩清高,當下十分憤懑。
“豈有其理!”
這時姜辭飛快地舉起了牌子。
拍賣師看了一眼,難掩驚訝地說道:“姜女士出價一萬塊!”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頓時被姜辭吸引了過去。
姜辭氣定神閑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側過身看向拍賣廳過道另一側的廖俊豐,不緊不慢地說道:“好翡翠就像千裡馬,要落在懂它的人手裡才算不埋沒。如果稀裡糊塗賣給一個不懂翡翠的外行,就是玷污了它。我倒甯可一萬塊收回來砸碎了,成全它一句‘甯為玉碎,不為瓦全’。”
“小丫頭不知道天高地厚,好大的口氣!”廖俊豐抱着手臂往椅背上一靠,擡着下巴傲然地說道:“聚寶齋都是我的,前朝的老字号,有它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這時拍賣師看向後排,舉手宣布道:“潘太太出價一萬兩千塊!”
衆人同時回過頭去,潘太太低頭擺弄着手指上的鑽石戒指,聲音不低地說道:“這又不是賣古董,論年頭有什麼用呢?”
廖俊豐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舉起牌子後又往桌上一磕,撂下話來,“今天這翡翠,我還非拍下不可了!”
“廖先生出價兩萬塊!”
他這麼一說,原本有意舉牌的人頓時有大半萌生退意。
曾覺彌冷笑一聲,立刻舉起牌子。
“曾二少出價三萬塊!”
廖俊豐盯着曾覺彌,諷刺道:“曾二少,自家給自家捧場,未免不夠體面吧?”
“在商言商,我看上了自然可以出價,談什麼親戚?更何況有的人即便同宗照樣不講親戚情面,我又何必過于拘束呢?你說對吧,廖先生?”
“這麼看來,曾二少鑒賞翡翠,還缺些眼力。倒不如把它讓給我,我拿回去砸了,免得贻笑大方!”
“廖先生出價三萬五千塊!”
這時姜辭站了起來,肅着一張臉看向廖俊豐,問道:“廖先生此舉,是以廖家的名義,還是以聚寶齋的名義?若是以聚寶齋的名義,今天就免不了唱一出興師問罪了!”
廖俊豐見一個小丫頭敢和他叫闆,頓時拍案而起,“笑話!聚寶齋的名義又如何?你公公就坐在這,哪怕是他,論起來也是我的晚輩,你又算老幾?敢在這和我論什麼興師問罪!”
人群中,秦宴亭沖拍賣師做了個手勢,示意他暫且不要說話。
姜辭嗤笑一聲,說道:“廖先生怎麼說也是個生意人,難道談起生意,隻會論親戚輩分?古時卞和獻和氏璧于楚王,先嫌厲王,後嫌武王,這二人都有眼無珠,将和氏璧看作頑石,到了文王,美玉才終于不至于蒙塵。這兩個人一個是文王的伯父,一個是他的父親,難道他們都比文王更懂玉?可見輩分之論,都是無能之人的借口。”
說到這,姜辭沖在場其他人一拱手,又道:“廖先生也不必拿輩分堵我的嘴,公道自在人心,你們聚寶齋為了我手裡那一塊極品翡翠做過什麼,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廖先生與其惡人先告狀,不如先回去清理幹淨首尾!”
“胡說八道!我聚寶齋什麼極品翡翠沒見過?你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沒見過世面,就敢大放厥詞!”
“我可不是廖先生,我說話做事都是講證據的。那塊極品翡翠我今天恰好帶來了,就陳列在待拍的拍品當中,好與不好,到時自見分曉,隻盼着廖先生别再睜着眼睛說瞎話。”
姜辭一番話将衆人的好奇心都勾了出來,她反倒施施然坐下了。
這時潘太太不知為什麼又舉了牌子。
“潘太太出價四萬塊!”
姜辭回過頭,正看見潘太太的丈夫無奈地沖着潘太太笑,還像逗孩子似的玩她的耳墜子。
潘太太則嫌煩地拍了丈夫一下,随後發覺姜辭在看她,還沖姜辭眨了眨眼睛,一副“我夠義氣吧”的樣子。
這麼一來,其他人也活躍起來,紛紛出價。
“林四公子出價四萬兩千塊!”
“董太太出價四萬五千塊!”
在場的人并非都懂翡翠,眼看着這麼兩塊無色玻璃種翡翠越拍越高,免不了納悶。
秦淮安身後便有幾個人竊竊私語。
“雖說廖俊豐為難一個小姑娘不仗義,可這價錢未免也太虛高了,怎麼還有人出價?”
“或許是看秦家和曾家的面子吧!”
這時另一個年紀大些的人插嘴道:“這你們就不懂了,翡翠擺件和首飾不同,買回去是要收藏的。這就和名家字畫差不多,開宗立派第一個,自然是與衆不同。你們沒看今天到場的還有報社的人嗎?今天拍賣廳裡的事一傳出去,這對翡翠擺件可就不一般了!”
“怎麼個不一般?”
“那還用說?無色翡翠本來不值錢,有棉就更差了,可隆昌玉器行卻以巧思,将瑕疵變成了點綴,這就當得一個妙字。況且這雪花棉是他們開了先河,又有拍賣廳裡這一場故事,再經報社一宣揚,往後的人哪怕青出于藍,也不過是模仿他們罷了。以後這雪花棉越是風行,這開天辟地第一對擺件就越值錢!”
秦淮安聽着這些人的話,一時心情很複雜。
他雖然和姜辭針鋒相對,可姜辭剛才的樣子,卻真當得起勇敢二字。
可要他真心誇她,到底又做不到。
他這邊發着呆,拍賣廳裡叫價已經叫到了五萬五千塊。
“陸先生出價六萬五千塊!”
秦淮安猛地驚醒,往陸奉春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