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骷髅頭被埋在這裡不知經過了多少年月,已經徹底地白骨化,枯枝叉在它鼻子處的空洞裡,黑幽幽的眼眶就這麼與她對視着。
風岚愣怔了兩秒,而後回過神來,當即把手裡抓着的枯枝甩了出去,慌亂地退後,跌坐在了榻榻米上。
一隻溫暖的手抵住了她的後背,止住了她的退勢,掌心傳來的熱度從背部直透心口,很是讓人安心。
風岚微微詫異,就聽鼬平靜的聲音從自己的斜上方響起:“别怕,沒事。”
聽見鼬的安撫,風岚瞬間就鎮定了下來。隻是心髒還在撲通撲通地亂跳,面頰亦沁出了淡淡的胭霞。
“嗯。”風岚乖巧地點點頭。
她其實不是怕骷髅,隻是毫無防備,被吓了一跳而已。
這麼大的動作自然引起了其他幾人的注意。蠍和鬼鲛坐在對面,隔着爐火被擋住了視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鬼鲛還好,挺直後背伸個脖子就看見了,而蠍卻要站起來。而坐在風岚另一邊的迪達拉和阿飛占着地理優勢,一開始就把事情的經過看得清清楚楚,此時已經圍在了頭骨旁看個究竟。這兩個慫包怕鬼怕得要命,這會子見着骷髅卻不怕了。阿飛還撿起被風岚丢出去的樹枝,去戳那骷髅頭的眼窩和鼻孔。
“呵,真沒想到這下面還埋了個人頭。”鬼鲛見風岚的反應,又想起自己一直以來在她手上吃的暗虧,霎時生出了些許報複的沖動,故意道,“我們剛剛在它頭上煮火鍋,也不知道這位會不會介意?難怪我覺得這壽喜鍋和烤魚别有風味呢……”
風岚一聽,剛剛有些血色的臉頰立刻煞白,胃裡也有酸水翻湧。她是所有人中年齡最小的,完全沒經過戰争的洗禮,心理承受能力相比其他幾位還是差些。畢竟,她雖然殺過人,但不負責分屍啊!
風岚越想越覺得惡心難耐,面露痛苦,匆匆留了句:“讓我吐一會兒!”就趴在角落裡,嘔了起來。
然而她幹嘔了半天卻什麼都沒有吐出來,反而是打了個響響的飽嗝,恹恹道:“嗝,剛吃飽,那麼好的牛肉舍不得吐。”
原本幸災樂禍的衆人:“……”
風岚正沾沾自喜自己又嗆了那準備看熱鬧的幾人一次,得意地揚了下巴,腦袋一動,發梢突然傳來的輕微的牽扯感讓她不禁愣了愣,轉頭卻蓦然對上了鼬深沉的眼。
原來是剛才鼬見她長發披落半拂在臉上,怕發絲沾到嘔吐的穢物,就過來把她的頭發從後面撩起攏在手中。誰料到風岚隻是意思意思嘔一嘔逗他們玩兒,根本就沒真吐的意思。
鼬猛然見一雙明若星辰的眼眸望進自己眼中,笑意盈盈、狡黠似夏末山澗裡流燦清漓的螢火,從眼前輕靈竄走、又不經意間鑽進了心中,隔水映下一幕漫天盛輝。或許是剛才演得有些用力過猛血氣上湧,風岚原先還慘白的臉色已透出些許紅潤,氣色回轉加上她本就秾麗的眉眼,更顯得她絕豔無方。
鼬深深埋在眸底的關切漸漸煙消霧散。他若無其事般松開了抓着風岚發尾的手,整衣端坐。他想忽略掉風岚那讓他心水微瀾的一眼,可彌留手中的柔順如昔的觸感卻無時不刻在提醒着他那片刻的失态。
風岚此時亦是心旌搖蕩,怎麼突然覺得這氣氛有點,暧昧旖旎?
然而風岚很快就沒心思回味這些如油酥般甜蜜的細節了。
宅子深處再次傳來一聲慘叫,與剛才的聲音不同,這次的叫聲更為尖細,也更顯而易見其中的驚怖與恐懼。那極度刺激神經的高頻率聲波,莫名給人一種感同身受的絕望。繼而,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咚咚傳來,仿佛是什麼人在走廊上奔跑、極力躲避着追殺。
“救命、救命!救救我!開門啊!求求你救救我!!”急促的拍門聲猝然響起,打破了屋裡的沉寂,讓本就暗自防備的衆人幾乎同一時間都跳了起來,差一點就放各自的大招了:迪達拉的手伸進了黏土袋中,蠍的查克拉絲線懸在他的指尖,鬼鲛伸手握住了鲛肌的刀柄,阿飛……躲到迪達拉身後。反而是離門最近的宇智波兄妹倆沒什麼表示,隻是盯着大門,眸中勾玉如戟。
“求求你,開開門!救我!救我……”
咚咚的錘門聲依舊不止,每一下似乎都錘在了人的心頭。門外的女人聲嘶力竭地拍着門闆求救着,顫抖的聲音中帶着濃重的哭腔,聽起來分外戚然,令人聞之不禁心生恻隐。可屋裡的人都沒有動彈,反而是愈加警惕。
“我不想死!救救我吧,他來了……啊!——”
一門之隔的尖銳慘叫更讓人頭皮發麻,女人的每一聲求助都似砂鈍的锉刀,緩慢地磨锉着幾人殘存的良知,落下血末瀝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