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微微擡眸,通過鏡子偷觑了一眼風岚的神色,見她玩發帶玩得心無旁骛,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氣。忙定了定神,循着記憶中的動作,幫風岚紮起一對高馬尾。
“好了。”鼬面上淡淡,但實際上卻如釋重負般舒了一口氣。
風岚聞言,放下手中把玩的發帶,擡頭往鏡子裡瞧了一眼自己此時的模樣,當即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她指着自己一邊高一邊低、一邊多一邊少的雙馬尾,登時樂不可支,望着鏡中鼬的雙眸,調侃道:“還是一樣醜,這麼些年,哥你的手藝還是沒有半點進步啊!”
在風岚目光的注視下,鼬莫名覺得有些無地自容。他垂眸,不自覺握緊了手中的木梳。
“……好丈夫,是會幫妻子梳頭的……鼬以後,也是要幫未來的妻子梳頭的喲!”
兒時的記憶翻湧,母親半開玩笑似的叮囑言猶在耳。想到風岚向來對他隻會紮馬尾揪揪的梳頭手藝很是不屑一顧,鼬黯然神傷。他想,大概,他是成不了一個好丈夫的。
心中思索良多,可實際不過瞬息而已。恍惚時,風岚已經轉身跪在了椅子上,借着墊高的位置蓦地湊近了他。
鼬躲避不及,索性便不躲,就由她深深望進了自己眼裡。她的眼睛依舊明澈剔透似無瑕的紫水晶,被她這麼望着,鼬幾乎藏不住自己隐秘的心事。
就在鼬招架不住時,風岚卻突然眨了眨水靈靈的眸子,咯咯直笑,俏皮道:“不過,想到這麼些年,沒人可以給你練習,風岚就大度地原諒你了!”這樣近的距離,他看出她的眼裡有狡黠,有欣喜,還有一種他看不懂的情愫。
然而沒等鼬仔細琢磨,風岚又忽的離開,轉身坐回了椅子上。然後,将發帶系在了馬尾上,手指靈活地在發間穿梭,就着鼬幫她梳出「雛形」,将發帶編進了發中,不多時就完成一款小清新的盤發。,
“好看嗎?”風岚對鏡将發絲扯松了些,以營造出慵懶唯美的氛圍,轉頭去看鼬,巧笑嫣兮。
鼬有時候真的挺佩服女孩子打扮的能力。他自知他幫風岚發型打的底子不好,歪得不堪入目,但在風岚的巧手擺弄之下,卻顯出了幾分不循規蹈矩的美,端莊中又帶了些少女的靈動俏皮。
他抿唇點頭,真心實意地稱贊道:“好看。”
聽鼬誇她,風岚頓時眉開眼笑。她又轉向鏡子,整了整發帶打出的蝴蝶結,狀似無意般喃喃道:“……雖然哥哥梳的頭很醜,但是風岚很喜歡尼桑幫我梳頭……”她忽然回頭看他,目光直白地落進他眼裡,“……哥哥,以後,你能一直幫我梳頭嗎?”
她的眼神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與幾近破碎的希冀,連笑容都淡薄透明得如陽光下的晨霧,恰似人間最留不住的美好,易散易碎。
鼬不知她為何會這樣看自己,她的目光讓他又痛又憐。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他展臂,将她帶入了自己懷中。他堅定回答道:“好。”
紅雲黑氅寬大的袖擺密不透風地罩在她身上,那是全然保護的姿态,猶如無聲地宣誓,誓要在黑暗與血腥中為她守護一方淨土。
她是他在這冰冷的塵世中,唯一可以抓住的一點暖。如論如何,他都不想放手,直到山窮水盡、走投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