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一聲,刀匠手中的鐵鉗落地。
真的?
竟然真的是真的食物?!
刀匠瞠目結舌,被人群推得擠來擠去,好像還沒弄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
肉粥!那是真的肉粥啊!
這是真的嗎?這世界是真的嗎?我沒餓出幻覺什麼的?
林秋水看着他的表情,好心提醒道:“再不去,真排不上了。”
“哎,對!”
刀匠一下回過神來,趕忙一個箭步,向着人群中擠去。
“給我留個地方!留個地方!讓讓!!”
一番擁擠過後,隊伍成型。
排在隊首的,正是那個被湯清淮帶出來的“李師兄”。
李時澤小心翼翼地道:“請…請給我兩碗肉粥。”
【叮!您已獲得100積分。】
司知硯看他一眼,也不回應,低頭盛粥。
他在心裡說了一句謝謝支持,但是話到嘴邊,一下卡住了。
再次做好心理準備,打算重新說的時候,又開始猶豫——
自己第一時間沒能回應,對方的話已經晾了好久,現在回這麼一句,是不是有點突兀了?
最終,直到這份粥盛,司知硯也沒能把這四個字吐出來。
司知硯闆着臉,把熱粥打包好,塞到李時澤手中,有點洩氣。
算了,不招呼好像也沒問題。
李時澤一向膽大心粗,此刻卻連大氣也不敢多出一口。
他強行壓抑着心中的激動,誠惶誠恐地接過粥碗,走出了隊伍。
除了之前對師弟的一笑之外,這位先生全程都是面無表情的,以冷漠的面容,行慈悲慈善之事。
那毫無溫度的目光,讓人忍不住顫抖。
李時澤捧着粥,千恩萬謝地走了。
懷揣着敬畏的感激。
司知硯就這樣,木着臉遞出一份一份的熱粥。
受司知硯平靜冷臉的感染,隊伍後排的喧鬧聲,在隊伍前排漸漸止住了。
能見到司知硯真容的人,都紛紛安靜下來,帶着崇敬和恐懼,看向這位面冷心善的大佬。
下一個人,需要兩碗肉粥。那是個細骨伶仃的瘦小青年,拖着半斷的殘腿。
【叮!您已獲得100積分。】
下一個人,也要了兩碗肉粥。那是個枯瘦的老者,看起來就要哭了。
【叮!您已獲得100積分。】
下一個人,依舊是兩碗肉粥。是一個背着孩子的終年女人。她接過肉粥,向着司知硯,深深地鞠了一躬。
【叮!您已獲得100積分。】
【叮!您已獲得100積分。】
【叮!您已獲得100積分。】
【叮!您已獲得100積分。】
…………
……
一模一樣的提示音不斷地響着。
無人知曉的勤務區東南角,湯清淮一路小跑着回到家中,幾乎是撲進帳篷裡的。
鐘曼文眼前發黑,卻一把抱住了他。
湯清淮還沒來得及說話,母親就輕聲道:“沒關系,不怪你。”
“傻孩子,我一直在看着店子,怎會不知道,現在食物不好買?”
湯清淮一下子懵了:“媽……”
鐘曼文輕歎一聲,眼中有淚花,輕輕撫摸着湯清淮的臉頰。
“你那麼久不回來,我就知道可能是沒買到。連忙托時澤去找你。”
“隻要你能平安回來,什麼都好。咱們母子一處,再想辦法。”
湯清淮眼睛發熱,看着母親瘦得快脫相了的手腕,眼眶全是紅的。
他重重地一擦臉,努力揚起笑容,哽咽道:“媽,你看我帶什麼回來了?”
胳膊攤開,放在桌上,是一碗半濃稠噴香的雞肉粥,和半包兔肉幹。
鐘曼文一下愣在原地,眼睛扒在那兩碗粥上,再也挪不開。
湯清淮緊緊地摟着母親瘦削的肩膀,被骨頭硌得生疼。
他含着眼淚,帶着哭腔,顫聲喊道:
“媽,咱們,有吃的了!”
…………
……
與司知硯的預料相符,在有限的條件下,這些勤務玩家們,大部分都更傾向購買兩碗肉粥,因為這樣能最大限度的頂飽。
偶爾有人略有餘裕,會選擇一份熱粥,一份炸雞,來奢侈一下。
最受歡迎的是翅根,因為肉多。翅中則買的人很少,前十名裡隻賣出去一份。
那是一個戴着匕首的瘦子買的,為了帶回家,給他重傷的妻子。
“楠楠最喜歡吃炸雞翅了。”他的雙目青黑,喃喃自語,也不隻是說給司知硯,還是說給空氣,“至少最後,我一定要讓她吃到……”
司知硯不語,低頭給他的紙包中放上一包幸運肉幹。
祝你好運。
至于炸翅尖,和那個紙條餅幹一樣的“幸運肉幹”,則是一份也沒賣出去,大家掃一眼就過去了。
能吃那麼大份的炸雞和熱粥,幹嘛要買這一小包肉幹呢?
每一個接過熱粥的人,臉上都帶着近乎劫後餘生的喜悅。
司知硯在心中輕歎。
骸骨渡輪,确實已經瀕臨斷糧很久了啊。
正在這時,一陣光突然晃了他的眼。
司知硯偏過頭一看,赫然竟是那個鐵匠。
刀匠實處九牛二虎之力,可算擠進了玩家群裡,一起排成了隊伍。
雖然他反應慢了些,但是好在離得夠近。最終隊伍成型,排得倒也不遠,就在十來個人後頭。
他踮着腳尖,翹首以盼。
這一望,恰好撞進一雙漆黑的眼睛裡。
司知硯正在擡頭盯着刀匠。
刀匠魂飛魄散,身體頓時一縮,結巴起來:“對對對對對不住,小哥,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對您和林隊口出狂言……”
司知硯盯着他。
刀匠越縮越小,老大一條漢子,快把自己團成一團了,聲音泫然欲泣:“真對不住,請賣給我……”
司知硯繼續盯着他。
最終,刀匠一咬牙,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向下一倒,以頭頂地,倒立起來!
說好的倒立排隊,就倒立排隊!
好在他運氣好,現在體力還行,這十幾分鐘的倒立,問題不大。
這人幹啥呢?瘋了?
前後衆人紛紛側目,默默地挪遠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