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辦法為你解決詛咒!
安德森猛地站起身來,沒控制住力道,膝蓋磕在木質茶幾上,發出咚一聲悶響。
膝蓋火辣辣地痛着,他也完全沒有在意,抖着手撐在桌子上,嘴唇顫的厲害,一時之間,竟然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您…您是說……”
這位優雅了一輩子的魔術師,可能此生第一次如此失态。
大概是起來的時候動作太猛,沙發被他撞的一偏,重重撞上了牆面。
懸在他頭頂上的挂畫,一下子從鐵鈎上脫落下來。
嗡。
身後傳來一陣風聲,在空中戛然而止。
安德森慢慢回過頭去,隻見一隻金屬畫框懸浮在空中,銳利的邊角離他隻有半公分遠。
安德森瞳孔震顫,冷汗順着下颌流下去,滴在燕尾服的布料上,洇開一小片濕痕。
農場主不緊不慢,低頭抿一口咖啡:“勞駕。把它挂回去。”
驟然回神,安德森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才沒有在農場主面前做出更多失态的舉動。
“是。…抱歉,讓您見笑了。”
安德森挺直脊背,抽出手杖,彎曲的黑色魔杖散發出幽藍的熒光,接過了懸浮的畫框。他輕輕揮着手杖,慢慢調整着油畫的平衡,心情也漸漸平複下來。
等他重新在沙發上坐下,農場主早已等候多時。
“昨天試用裝的效果,相信閣下已經有體會了。”
農場主将一個裝有肉幹的小包裹推在他的面前,雙腿交疊,修長的指節搭在膝蓋上:
“這是你一天工作的酬勞。能夠解除你詛咒的藥。”
“很遺憾,你的詛咒需要終身服藥。但是隻要按時服用那些小酬勞,農場能保證你的生命無憂。”
“每日八小時工作制,雙休,食宿全免,宿舍就在客房旁邊。農場的東西随便你吃。”
“如何,你的答案是?”
安德森深呼吸,閉上眼睛,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遒勁有力,震耳欲聾。
真神奇啊。
他的心髒還在跳。
就算做了再多自己已是将死之人的覺悟,真正到了這一刻,他的心髒仍然在胸腔中充滿生機地鼓動着。
農場主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這一步踏出,究竟意味着什麼?
誰也說不清楚。
前路充滿迷霧與烈火,朦朦胧胧地遮掩在農場青翠的庭院之下,看不清晰。
但是安德森還記得,那漫天的血海峽谷之中,漆黑背影微微停頓,等待勤務玩家跟上的那一刻。
半晌。
魔術師緩緩站起身來,規規矩矩地将自己的正裝燕尾服整理齊整,深深地鞠下一躬。
“我願意為農場工作。”
他将那些溢上眼眶的濕意壓下去,一字一頓道。
“……需要我做什麼,還請您不吝賜教。”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安德森的指尖在發抖。他知道,他在出賣自己的靈魂。
他應當慶幸,他的靈魂還能賣個好價錢。
農場主向後靠去,倚在沙發裡,俯瞰着安德森顫抖的肩膀。
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漠,唇角帶着不達眼底的笑意,漆黑的雙眸微微眯起,深淵一般無悲無喜。
就這樣,平靜地收下了他的靈魂。
“很好。請起吧。”
“有件事情,需要麻煩一下你。”
…………
……
【第三天 / 下午06:00 / 一号客房 / 當前農場飽食度:20%】
天色已經半黑了。王文掀開床簾,在林秋水邊上坐下:“隊長。”
“怎麼?”林秋水擡起頭。
“沒什麼事。”王文哂笑,在林秋水床邊坐下,“隻是想來聊聊天……嗷!”
話音未落,額頭上已經被彈了一下。
林秋水收回手,伸個懶腰,在床頭靠下:“思慮别這麼重,自家人,有話就直說。”
王文捂着額頭,咬咬牙,最終還是小聲道:“……隊長,将聖物交給那位先生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還要再觀察一下。”林秋水說,大手輕輕揉揉王文的頭發。
“我知道你心裡着急,但是這件事情必須謹慎。我們不能辜負将它托付給我們的人。”
王文臉色變化許久,最終眉毛深深地塌下去,捂住臉。
“…哎,我明白……”
門突然被撞開了。
林秋水和王文同時擡起頭,隻看見雲仲撐在門口,臉色煞白,連聲喊道:
“隊長,王哥,那個暴亂裡帶回來的小子出事了!”
……
林秋水趕到的時候,湯清淮的床位邊上已經圍了一大圈人。
湯清淮躺在床鋪上,身上蓋着一層薄被,從頭到腳都遮的嚴嚴實實。
雲笙笙趴在湯清淮旁邊,看林秋水到來,掀起被子。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湯清淮直愣愣地瞪着雙眼,眼瞳中充滿蛇一樣的血絲,清秀瘦削的面容上鬼氣纏繞,身上亮起了淡淡的綠色光斑。
明明還活着,卻無比形似一具布滿屍斑的屍體。
王文頓時認出來:“這是被咒怨纏身,詛咒超過一定限度,已經開始外溢了。”
林秋水看起來并不意外,隻是沉着眉,歎息道:“那可是半步天選者顧浩平的攻擊。”
“他本應該當場斃命才對,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迹了。”
“不如說,他現在還活着,就已經說明顧浩平那一槍發揮失常了。”
王文一下子想起來,之前看到湯清淮倒在地上的時候,身上的肉幹隻剩下半包了。
難道那個【幸運肉幹】真的有用?王文輕輕抽了口氣。
不管如何,湯清淮是替大家争取意見,才被傷成這樣的。
人人都面色沉重。
“真沒辦法了嗎?”雲笙笙小聲問。
王文搖搖頭:“這種程度的咒怨,是無解的。”
林秋水坐在他身邊,眼神陰郁:“一條人命,浮萍一樣,就這麼沒了。”
不知道誰小聲說了一句:“他好像還有個娘呢。”
空氣沉寂下來。
咚咚!
敲門聲突然響起。
衆人分開一條路,從中間走出來一個黑發黑眸的修長身影。
是農場主!
林秋水趕忙提整精神,擡頭迎上去。
農場主雙手插兜,站在湯清淮的床前,聽完了林秋水的講述。
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哪怕是見到了這樣凄慘的畫面,似乎也并不會産生什麼情緒波動。
他維持着這樣平靜的神色,從口袋中掏出了一顆……晶瑩剔透的,散發着柔和白光的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