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霍明阮早早醒了,徐殷先打開門,發現門外站着江奉。
“姜公子這麼早有什麼事?”
霍明阮從屋裡走了出來,看到江奉,說:“是現在要出發去施粥?”
江奉搖搖頭,目光落到霍明阮的雙手,将手中的東西遞給她:“城裡沒有什麼好大夫,隻有這個膏藥。或許小姐用得到。”
徐殷奇道:“姜公子怎麼知道小姐的手起了水泡?”早上她才發現,小姐掌心起了一大片小水泡,今日本來想着去買藥,他就送過來了。
江奉不冷不淡說:“小姐金枝玉葉,未曾幹過什麼活,昨日施那麼久粥,在下想着小姐手上大概會摩出水泡。隻是這藥可能藥效一般,勉強湊合用。”
霍明阮将手往身後藏了藏,她此行本來就是想幫忙的,不想顯得自己那麼嬌氣,沖他道了個謝:“多謝姜公子。其實不嚴重。”
江奉見她藏了手,便沒就這個話題多說,“昨日很晚回來,見得小姐屋裡燈還亮着,那麼晚沒睡是有事?”
霍明阮含糊回:“嗯,可能有些擇床。”
她轉移話題,“今日還去施粥嗎?”
江奉說:“小姐若想,上午還可繼續施粥,不過按照安排,最遲午飯過後我們就得回青州。”
霍明阮噢了聲,又問了昨日施粥的情況。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縣衙堂内。
司倉參軍陸威正在和縣太爺商讨,見到霍明阮,他想起出發前許大人和王爺對自己的交代,便說:“許......公子,今日我打算去附近的村落送糧,恐怕會耽擱些時間。你和姜兄弟不如今日先啟程回青州,我明日再回去。”
縣太爺聞言說:“其實陸參軍不用麻煩,下官會差人将各自百姓的糧食送到,而且長桃村那一帶有流民占了山做山匪,下官也怕參軍大人去不安全。”
陸威說:“我這番是受王爺命令前來視察百姓,要是有山匪,那是更要去。”
話都說到這份上,縣太爺隻好道:“那下官多撥點人馬跟着參軍。”
霍明阮眼眸轉了轉說:“陸參軍要去送糧,在下也想跟着一塊去。”
陸參軍聞言,眉頭微蹙:“這個......從安縣到長桃村的路不好,公子去恐怕不方便。而且許大人特意叮囑過下官,不能讓你離開安縣。”
從安縣到長桃村不能一直坐馬車,陸參軍他們可以騎馬,霍明阮去确實不方便,何況還有山匪。
但既然都出來了,這次不去看看,以後更沒有機會,霍明阮不想浪費。
“放心,許大人怪罪下來我一人擔着。若到時候我跟不上陸大人,你們可以先走,我自己趕來。”
陸威擡眸看向霍明阮,她穿一身青色窄袖勁裝,男子打扮不施脂粉,卻仍掩不了女子清秀,那一雙微挑的明澈眸子裡透着堅定。
他也知她和梁王關系匪淺,她身邊還有好幾位王爺的精兵,隻能勉強便讓她跟着了:“公子實在要去,到時候一定跟緊我們,切不能亂走。”
霍明阮點頭:“我會的。”
江奉看她,帷帽下薄唇微動,到底是沒說拒絕的話。
這裡沒有許阜和梁王,誰也管不了她。
霍明阮便和徐殷坐上了馬車,身後跟着運糧的馬匹,江奉和陸參軍等人便騎馬跟在兩側。
但入村的道路狹窄,馬車無法通行,隻能下車步行。
霍明阮拄着一旁撿來的木頭作拐,手上昨日起的水泡都磨破了,她也沒吭聲,隻是臉色有些蒼白,眉頭輕攏。
等拐過一片荒田,江奉将馬停在田坎盡頭,等霍明阮走近了說:“小姐,此處沒有外人,小姐上馬我載你。”
一旁是幹枯的樹林,另一邊是幹田,陸參軍和縣太爺手下的人也走到了前面,所有騎馬的人裡面,若要搭載霍明阮,确實隻有江奉更合适一些。
霍明阮手心的水泡疼的緊,徐殷看在心裡,在一旁說:“小姐,顧不上那麼多了,你快上馬吧,殷兒擔心你,連路都走不好了。”
徐殷自個在進許府前也過過苦日子,這種道路對她來說雖有挑戰,到底也是有底子在,隻是要照顧霍明阮,那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霍明阮咬唇,隻能點點頭,“有勞了。”
她在江奉的幫助下上了馬。
坐上去後,少年也上了馬。兩人雖然都算清瘦,但畢竟馬背位置有限,霍明阮能察覺到少年坐得筆直的胸膛若有似無擦過她脊背。
馬剛走沒兩步,大概是走到一處低窪,猛地一颠簸,霍明阮便手忙腳亂不知道抓哪兒,後背直直靠進了少年的胸膛裡,情急下,她簡直想轉身将他緊緊抱住。
慌亂之中她未察覺少年猝然繃緊的身體。
“小姐,抓這裡。”江奉嗓音微啞,抓着她的手,将缰繩遞進她左手中,“小腿貼緊馬腹。”
霍明阮慌亂地抓住了缰繩,按照他所說貼緊了馬肚,馬的速度并不快,但她總覺得下一刻自己就會掉下來,空着的那隻手忍不住在馬背邊摸索。
一隻有力的手臂靠過來,越過她的手,和她一起抓住了缰繩。
少年的聲音在耳後響起:“沒事,我在你後面。”
底下的徐殷擡眼望着馬上的小姐,臉都吓白了,越發覺得今日不該來這鬼長桃村。
霍明阮嘗試着按照江奉的指示抓着缰繩,但一時半會不能掌控,她隻能緊緊靠着着江奉。
江奉的背繃得筆直,另一手也繞過她,從她手裡接過了缰繩。
風吹動帷幕,露出少年的下半張臉,隻見他薄唇抿起,下颌微微繃成一條鮮明的弧度。
神情似不自然,慣常溫淡的嗓音裡透着一絲微不可查的緊促:“小姐學不會...那就這樣走吧。”
霍明阮也顧不上男女之别,幹脆放了手,扶住他的小臂,說:“好,勞煩......勞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