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姜朔一路上對汝汝照顧有加,連陸參軍都看出了他可能的心思。
自己其實也不是完全沒考慮過他,畢竟他人又能幹,年紀也合适,若是女兒喜歡,他日後能進京考取功名,二人也并非完全沒可能。
隻是他前兩日寫信去問過謝永壽問姜朔的家世。
謝永壽雖回得含蓄,但意思很明顯,姜朔父親亡故,娘親也在前些時日去世。
他并非一定要對方出自什麼鐘鳴鼎食之家,但汝汝是郡主,姜朔這家世怎麼看也和自家閨女配不上。
就算他同意,京城裡的長公主也不可能會同意。
許夫人在一旁說,“我聽說這一路要多虧了那個姓姜的公子,阮阮能安全回來,都靠他,你可得好好謝謝他。”
許阜微微歎口氣,轉頭說:“放心吧,你夫君辦事情什麼時候不靠譜過嗎。”
說完,他便轉頭對管家道:“我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去把東西都拿到前廳,就說小姐已經退燒了,多謝他幫忙,至于小姐,今日尚在病床,不能下地。就說我邀他到前廳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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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許宅出來,近正午的陽光微暖,江奉沒有回刺史府衙,而是向西而行朝着五靈寺的方向而去。
他走出上百米,而後取下帷帽,回頭看了眼許宅。
許阜的意思,他也早已料到。
小姐是郡主,是天之嬌女,而他生于微末,不過一個出生低微處處不受待見的卑劣之人罷了。
如今的他不配,也并未想過和她相配。
但現在......不代表日後。前世的他沒有敢踏出那步,老天既給了他機會重來,他已經改寫了命運開頭,那就決不會允許自己重蹈覆轍。
江奉微微眯了眼眸,收回視線,看向前方,漂亮暗黑的眼底透出一分堅決。
街道兩旁的建築漸漸變得疏落,直到一座破廟映入眼簾,他才停下腳步走了進去。
趙生在内的六位少年見到江奉,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全部恭敬地垂首站到了一旁。
“公子來了。”
江奉目光環視廟宇之内,幾日不見,這廟内大變了樣。
神案上的灰塵已被清掃幹淨,雜亂的稻草也被規整到了角落,做成了床鋪的模樣,看起來竟有半個家的模樣。
屋中央原先擺放着幾個破蒲團的位置,添置了一方小桌,和兩條長凳幾。上面擺了六本書,是他前些日送給他們的書。
江奉說:“看來我走這幾日,你們有好好看書。”
趙生頓了頓,解釋道:“公子給了我們銀兩,讓我們衣食無憂,又給我們買書看,是我們的再造恩人,公子的要求,我們自然會盡力做到。隻是......隻是小的先前隻是在村裡旁聽了一些,有些字不識得,教的不好。”
江奉道:“無事,現在條件這樣,能認就不錯了。等去了京城,我會給你們請夫子,也會親自教你們。”
趙生聽到京城,又聽到夫子,不由睜大了眼睛:“公子......打算帶我們去京城?”
江奉說:“今日來就是同你們說這事。我明日打算先回桓州。”說着,他從腰間掏出一袋銀兩,“你們先去京城,在京城的福祿客棧等我。”
趙生望了望身後的同伴,遲疑着應不應當接這銀兩。
身後的同伴面面相觑。
京城呐,相隔數百裡,馬車都要坐好幾日,他們這輩子就沒想過要去離家那麼遠的地方.....
“公子......公子,我們先前并不認識,你為何要幫我們,還要對我們這般好?”
江奉挑了下眉,收回看案前蒙塵神像的目光,說:“我并非幫你們,不過是各取所需。我需要人,你們若願意追随于我,我不會虧待你們。但我要做的事少不了危險。考慮清楚,若是願意,半月後京城相見。若不願,也可以自行分了這些銀兩離去。”
說着,他将手中的銀兩置于桌上。
前世趙生幫了他,這一世他施以援手,是為還情。
他們若是跟着他,确實有危險。
但他自認為,在這亂世之中,生于最底層,相比他們自生自滅,跟着他是更好的選擇。
趙生又看了眼同伴,又看向眼前的公子。
公子盡管帶着帷帽,也能看出來他氣質非凡。
他學識不多,見過的人也沒幾個,但就是覺得,公子日後定然會有出息。
反正他們父母都死了,也沒了家,就算走,也根本不知道去何處。何況若非是公子和那日心善的小姐,他們恐怕早就餓死在這廟内。
這般想着,也不管同伴怎麼選,他率先拱起雙手便跪了下去,語氣懇切:“小的願意跟着公子,幫公子辦事,隻要公子不嫌棄小的...什麼都不懂。”
江奉将他扶起,眼底劃過一道淺淡光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