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宮門前,霍明阮還有些未曾反應過來。
有些想法在她腦中盤旋,隐隐有破而出的傾向,但卻一時就是想不明白。
徐殷見自家小姐還彷如做夢一般,不由提醒道:“小姐,該下車了!”
霍明阮回過神來,嗯了聲。
徐殷道:“小姐,若是皇上挑的你不喜歡,那應該怎麼辦呀?小姐不如考慮考慮這個聶丞,殷兒瞧他長相人品都不俗,他昨日中了探花郎,今日就差了媒人上門提親,想來是很中意小姐你的。小姐——”
還沒說完,卻見霍明阮抿着唇蹙了眉:“等我回來再說。”
徐殷便噢了一聲,“那殷兒在此處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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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明阮跟在公公身後,從皇宮的行正門進去,去福甯宮剛好路過正清門。
遠遠地瞧了一眼,正清門下石闆地之上,竟然有大臣跪着,他身上穿着紫色的官府,至少也是四品的官員。
“公公可知那跪在正清門前的是誰?”
公公側頭瞧了一眼:“回郡主,那是朝堂的事,咱家也不清楚。”
霍明阮便沒再問。
到了福甯宮,太後正在品茶,見霍明阮到了,照例親熱地拉了她過去,讓宮婢上了點心。
吃了許久,還沒說到正題,皇帝過來了。
來時臉色不太好看,見到太後和霍明阮才慢慢回轉過來。
太後讓皇帝落了座,又叫人準備了茶水,方才拉着霍明阮的手轉入正題。
“方才皇上差人來說,那聶家的大公子聶丞在殿上向他請了親。你今日來時,想必已經見過聶家派去的媒人了吧。”
“那聶丞哀家先前見過,人生得很是一表人才,昨日又中了探花郎。他爹聶遠山為官三朝,一向也忠君,這孩子各方面都不錯,和你般配。你從小不在你娘親身邊,你是哀家最心疼的,眼下我的心願就是看着你們孫兒輩能成親。”
沒等霍明阮說什麼,皇帝也道:“朕也覺得聶丞不錯。今日他在殿上請婚,朕本想直接應允他,轉念想了想,還是再征求一下阮阮你的意見。上次探春宴上你說未曾有看中的人,不知對聶丞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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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明阮手指輕輕攥着,瞧着太後和皇帝一臉慈愛的模樣,她蹙了蹙眉,說:“回太後皇上,阮阮現在還不想嫁人。”
太後呵呵一笑,拍拍她的手:“都是這麼過來的,女兒家到了年紀哪能不嫁人呢。”
皇帝也笑道:“阮阮你也不小了,上次問你,你說沒有其他心儀的人。既然如此,那這門親事朕就替你定下了,過兩日就替你們賜婚。上次去青州,朕便想着你能同聶丞先培養培養感情,可奈何阮阮你生了風寒,沒能一起。若非如此,恐怕你們早就看對眼了。”
霍明阮愕然道:“不......”
皇帝怔了怔,見霍明阮滿臉驚愕不情願的模樣:“哦?阮阮是對聶丞不滿意?”
霍明阮腦中念頭極快翻轉,她從太後身邊起身,又朝皇帝行了個禮,說:“其實,不瞞舅舅,我不是對聶丞不滿意,而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這麼快就有喜歡的人了?是哪家公子?”皇帝微沉吟,“若是家世人品合适,朕也可以為你和他賜婚。”
霍明阮憋了憋:“阮阮雖喜歡他,但還不知道他對我的心意。還請舅舅給阮阮一些時間,讓阮阮确定一下。”
皇帝瞧着她的模樣,雖然他想賜婚是為了拉攏聶家和霍家。但聶丞這人,确實他仔細考慮過,不管是相貌還是家世都同自己這個侄女很相配,已經是她的良配了。
“好,不過阮阮你要明白,你身為阿姊的女兒,朕的侄女,是皇家宗室之女,婚姻之事不可兒戲,也不可全憑心意。”他微微一歎,“希望朕這麼說,阮阮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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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福甯宮出來,來時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下起雨來。
霍明阮撐着傘,跟在宮人身後穿過青瓦紅牆的宮殿,瞧着斜織的細雨,終于弄明白了來時她盤旋不清的想法。
前世,她原以為皇帝給她和聶丞賜婚是順着她的心意,因為她瞧上了聶丞,皇帝是她舅舅,看在她喜歡的份上,所以替她成全了這門親事。
現在想來,根本不是這一回事。
從一開始聶丞帶着聖旨到青州,皇帝讓他護送她回京城,就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預謀。
是皇帝事先和聶家達成了某種約定?聶丞娶她,符合聶家和皇室的利益?
如此也能解釋得通,即便這一世她和聶丞并沒有互通心意,聶丞他還是會求婚,而皇帝也想替他賜婚。
原來是這樣......
風吹斜雨,從傘下侵入落到她的面龐,濕了她的眼睫,和兩側垂下的發绺。
霍明阮握着傘柄的手收緊。
皇帝雖是她舅舅,但她生養在青州,對他感情并不深。他考不考慮她的心意,她沒那麼所謂。
但......前世的聶丞,也是這樣?
他根本就不像她以為的那樣喜歡她,亦或是,他根本就沒喜歡過她,一開始接近她就帶了目的,因為她的身份是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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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髒湧出一陣又一陣的悶澀,像是被不透氣的蓋子捂住。
霍明阮無聲撐傘跟在宮人後面,路過正清門時擡眸一看,那大臣還跪在原地,淋着雨。
起碼跪了兩個時辰了。
霍明阮心中難受,忽然和那人有幾分感同身受起來,他跪在那裡,不過也是什麼地方觸了聖顔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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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明阮從北宮門出來,徐殷見她臉色發白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樣,心大駭,等霍明阮上了馬車,她忙問:“小姐,發生什麼事了?是皇帝要你嫁給什麼特别不好的人家嗎?莫不是年齡比你大很多?或是比小姐醜很多?這可怎麼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