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最後還是如願依偎在劉景尋懷裡眯起眼。
齊懷邈幫他關上主燈,道過晚安後匆匆離去。墨墨扭着屁股往劉景尋懷裡蹭,就着床頭燈的暖光伸手夠頭頂的床鈴。
劉景尋定好明早的鬧鐘,順着墨墨指尖的方向點點:“這是小獅子。”
“嗷噫。”
“嗯,小獅子。”
他給墨墨拉好被子,輕拍他圓鼓鼓的小肚子。
墨墨發出一串急促的短音,劉景尋把他攬進懷裡。
“睡覺吧,好不好?爸爸不是說了麼,平常他這個時候回家,你都已經睡着了。”
墨墨眨眼睛,沒回答他。
劉景尋伸手關掉床頭的燈,房間落進一片黑暗中。
軟和和暖呼呼的小家夥在兩人共蓋的一床羽絨被下挪得更近了一點,在他懷裡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
“墨墨會長成很棒的小朋友的。至少你爸爸很愛你,家裡不缺錢。爺爺奶奶也是很正直的人不是嗎?”
小朋友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很輕很長。
他握住嬰兒的小手,指尖搭在他手腕上感受略快的富有生命力的脈搏。
“你覺得呢?是不是我的錯才讓你掉進和我一樣的困境?”
他歎氣。
“我好歹也是群居動物,見到随便一個同類的幼崽都會起恻隐之心,偏偏真的欠你的。”
他湊上去親親小嬰兒安甯的睡臉,用氣聲說:
“你爸其實人還行,搭夥過日子不會怎樣。可等你長大了要怎麼跟你解釋我、你爸和你媽三個人之間的關系?要是不認識你媽,在國外那套倫理或許還說得過去,可我和你媽也……那個啊。”
他背過身,心裡的疑問在大腦裡橫沖直撞。
他忽然開始頭疼。
這種痛感實際上相當熟悉,往常伴生的是眼眶乃至中耳的劇痛。
劉景尋用食指撐住太陽穴,右耳逐漸開始感到鼓脹,随後便是耳鳴,壓力大到産生即将撐破耳膜的錯覺。
他轉身左側躺,把墨墨圈在懷裡,捂住腦袋艱難地喘息。
液體在顱内流動的感覺細膩到恐怖,但随之而來的是痛感的減弱。
他抹了把臉,滿是微鹹的水漬。
是眼淚?什麼時候哭的?
墨墨翻了個身,一條小腿蹬到他胯上緊緊貼住。随後雙臂纏了上來,窩進劉景尋身前方寸的空間裡。
劉景尋低低歎氣,認命地閉上眼睛。
另一邊,齊懷邈全然沒有入睡的心思。
帶劉景尋回家過年最大的阻礙是誰?
當然是江清瑜啊!
劉景尋心軟,退一步就能退五六七八步。找個好理由加上墨墨軟磨硬泡,事情有七八分把握能成。
但王八蛋好兄弟不一樣,他要怎麼編出個正常理由,和劉景尋解釋他和江清瑜離出五服有十萬八千裡的關系?
别人家消不消化不管,這要是讓自家小孩遭殃就是另一個概念。他都不敢想象劉景尋到時候抱着墨墨得吓成什麼樣。
坐在原地想了半天,書房裡時鐘的指針已經繞過數字10。
他痛定思痛,撥通一個跨洋電話。
“喂,姑父。我是喵喵啊。”
齊懷邈暗暗捏了把汗:“不是急事,就是下個月要過年了,想問問您和小魚今年回來麼?”
江清瑜難得在這個時候醒着,更難得坐在他爸身邊吞早飯,把齊懷邈的小九九抓個正着。
他饒有興緻地勾起嘴角,對江父搖頭。
江父遲疑,随後說:“你弟弟還需要恢複一段時間。過年的事還沒和你姑姑定好。”
“啊,那真是太遺憾了。前兩天我回去看爺爺奶奶,他們也很想小魚哪。”
江清瑜簡直要笑出聲了。
姥姥姥爺想他他信,但齊懷邈覺得遺憾?騙人騙得太明顯了吧?
兩邊寒暄幾句便挂斷電話。
江父看看露出溫良笑容的兒子,忽然感到一陣頭痛。
“又在想什麼鬼點子?”
“我就是在想,我們一家三口好多年沒在一起過年了。”
江父被戳中心事,難得多看他一眼。
“所以?”
江清瑜搓搓下巴:“我覺得我哥會把媽撺掇到這來。”
江父不動聲色:“這倒是不一定。往年你媽媽說什麼都不同意的。”
“今年不一樣。”江清瑜微微笑,興緻勃勃地說,“國内這個時間已經是深夜了,他這個時候打電話來算得上着急。”
“既然提到過年,不難猜出他是想帶學長回去給姥姥姥爺見見,畢竟墨墨還在呢。大錯又不在學長身上,他不會平白無故被擺臉色的。”
“我不回去,最大的障礙不就是媽嗎?不然他怎麼圓這個謊?”
江父的手指敲打桌面,冷靜地指出:“但你媽媽不一定會配合他。”
“我媽會的。學長比我大兩歲,還和我哥有孩子,你猜她現在最想幹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