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沃差點被吓得一蹦三尺高,空曠樓道裡,他的尖叫聲成立體式回蕩。
他兩眼一翻,腳底一個踉跄,還好及時扶住樓梯扶手穩住了。
“媽媽呀——”
他在心裡安慰自己,沒事哒沒事哒,大不了回去多放兩遍花園寶寶看。
那張鬼臉幾近與他的臉平齊,眼皮掀了掀,瞳孔依舊還是全白,就這麼懸停在空中不動了。
扶着心口,驚恐感降下大半的趙沃這才發現,那張在月光照射下泛着微光的臉下,還連接着一具正常的成年男性身體。
隻不過因為他臉上的黏膜太厚,月光透過窗戶玻璃射進來時,再加上他的疏忽大意,就隻注意到了那張反射發亮的人臉。
趙沃一晃身,額頭汗珠滑墜至鼻尖,癢癢的,他忍不住伸手擦拭了一把,擡手間隻覺得手上沉甸甸的,他才發覺自己因為一時驚慌失措而忽略用手上的手電照人。
等到那張鬼臉整個暴露在光下時,趙沃越端詳越感到眼熟:“我記得我問路一路摸到後門時好像撞見過你……我好像當時不小心把你戴着的黑色棒球帽碰掉了是不是?你……”
“他叫黎張。”
樓梯上,和白的突然開口驚得趙沃手一哆嗦,差點将手電筒再次抖掉。
他看了看保持呆愣狀态的黎張,又回頭瞟了眼站在高處的和白陰沉到能下雨打雷的臉,小心翼翼看着上面那位道:“哥,你跟他有仇啊?”
他剛問完,和白就将手電燈光晃到另一邊。
“真有啊?”
“那我替你打他一頓能給我在考核轉正成績上多加點分嗎?”
樓上腳步聲逐漸遠去,隻留下一句冷靜貫徹到骨子裡的話:“看好他,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是被控制了。”
趙沃“哦”的轉頭看黎張那張絕妙死人臉,感覺他這一副快被吸幹淨精/氣的模樣,差不多能收拾收拾進棺材了。
他看着這人實在呆愣,忍不住上手戳了兩下肩膀:“走不走?”
黎張拖拉着鞋轉過身,地面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劃痕,趙沃居然在那雙沒有瞳孔的眼中看到了呆愣。
他随即又補戳了兩下,感覺污染物操縱這樣的貨色實屬不值,連充當排面的能力都沒有。
而和白剛上第四層樓,女人妩媚的嬌笑聲便從四面八方一起撲來,回聲一聲又一聲蕩在過道裡,炸得耳根嗡鳴作響。
他循着聲音随機拉開一扇房門,空空如也。
第二扇緊随其後拉開的門後響起窸窸窣窣的爬行聲,四五隻眼球黏在門背面的門把手上,探出幾根柔軟黏膩的細條肌肉扒拉着門邊,就像蝸牛的觸角。
見門外遲遲沒有因為這一方面的異常而瘋狂跳腳,喉嚨裡發出高分貝的尖叫聲出來,它們不由靠向彼此相互碰了碰。
心聲随着觸碰感應到了一起。
“香噴噴……香噴噴呢?”
“在外面,好饞,好香。”
“他不陪我們玩,好壞!”
“吃掉——”
最後兩個字的心聲不再發生分歧,疊合到了一起。
在她們小聲密謀的間隙裡,和白原地不動思考了半分鐘,最後決定先找一副一次性手套戴在手上才是正經事,等眼球切換狩獵模式時,它們驚吓發現外面僅有的一絲人氣也不見了,明明在一分鐘之前還……
不出意外的話,負責嗅覺的眼球被其他四個圍在一起,它躲無可躲,隻能任由它們把自己擠壓成餅狀,它隻感覺身體裡的液體毫無章法的滾動着,如果它是一個人,估計早就靠上牆角,吐到昏天暗地了。
“我聞見了的,我聞見了的。”
“好疼好疼。”
“再擠就要爆了。”
它的身下流出大片眼淚,不小心滾了一些進去挨它最近的眼球裡,它們終于分散開來,不停的嫌惡,上下眨動眼皮使勁兒擦拭。
突然它又開始拼命抖動,一晃一晃的操控眼外肌肉抽打其他四顆眼球。
“我又感受到了。”
“他就在附近——”
可惜沒有眼球信它。
直到一隻戴着橡膠手套的手橫插進來,它下意識瞪過去,并用連帶着的一長條血色肉塊反抽過去。
沒有瞪上人的眼睛。
很糟糕,相當糟糕。
更糟糕的是,它們已經把自己的弱勢暴露在那人眼前。
被和白拿捏上手的眼球又開始哭了,很快在他手心裡彙聚成淺淺水窪。
放在人臉上,這樣的出水程度,絕對是嚎啕大哭。
但它隻有一個眼球,哭起來就顯得極為驚悚。
剩下的開始爬行蜿蜒逃跑的眼球和白沒管,他清楚它們都并非本體。
沒有本體能弱到一點殺傷性的攻擊力都沒有。
“能出聲嗎?”
和白輕輕捏了它一下,如果不是有橡膠阻擋,指甲蓋是能直接剜進眼球裡的。
眼球抽抽兩下,隻發出了三歲童音。
“我不好吃的,肉硌牙。”
“如果你真的要吃,你……”它将纏繞上他指尖的觸手狀肌肉縮回去,猶豫幾秒,試探性又伸了一些,癱在和白手心裡。
“隻能吃一點點,隻能一點點……”
見和白沒搭話,它又将蜷縮起的肌肉再探出來幾毫米,手心裡的水窪水位又往上升了些:“不能……不能再多了……”
和白就靜靜的看着它在演,委屈巴巴的樣子就好像他才是那個害人不淺的怪物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