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蹲下身來,指尖不經意蹭上地闆後,忍不住從牙縫裡擠出嘶的一聲來。
地闆還怪涼的。
這麼睡着會不會一覺醒來感冒啊?
不行,萬一訛上我了怎麼辦?
趙沃本想直接上手過去扶一下的,但他手伸到一半又緊急撤了回去,把腳伸過去,照着他的屁股位置輕輕踢了兩下。
“兄弟,醒了沒?”
黎張沒有絲毫回應,就在他感到慶幸時,和白從廚房用碗接滿滿一碗水出來,他走的腳步不慢,但奈何太過四平八穩,愣是沒一丁點水灑出來。
不等趙沃反應,和白已經站在黎張跟前,将碗整個翻轉過來,冷水嘩啦啦的澆了睡着的人一頭,一碗水倒到一滴不剩後,起碼大半個上衣快被冷水泡開了。
趙沃在一旁看得雞皮疙瘩都滿了兩胳膊,這該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啊。
經過冷水刺激,躺在地闆上沒動靜的人這次開始悠悠蜷縮手指轉醒,眼睛還沒睜開,噴嚏已經連着打了不下三個了。
和白默默将碗擱置在一邊,看着他不住的顫抖,雙手将自己緊緊抱住,牙關裡一刻不停的嘶啊嘶的。
趙沃距離比較近,他最先将手機的光晃上人臉,黎張被強光晃得下意識眯了一下眼睛,眼球恢複正常模樣,聲音也成了再正常不過的男聲:“你到底在幹什麼?”
“别晃了,快拿走,我眼睛都快要被晃瞎了。”
這反應是……恢複清醒了?
那污染物的眼球母體呢?
趙沃沒按照他的要求把燈挪開,而是說了一聲抱歉後,又把手機往更靠近他眼球的地方靠了靠。
“你……”
不等他晃上兩下,差一點就要用手扒開眼皮進一步查看情況時,黎張伸手,用力将他的手機拍開。
“你再不滾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趙沃暗自思索了會兒,覺得這确實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沒錯,也就沒往細處想,也忽略了光照不到的另一側裡,“黎張”偷偷把原本被椅子砸折,偏離原位的手腕一點點掰正過來。
“他”為了不引人注目,掰的動作很輕很輕,再加上“他”牙齒不停的學着人類打哆嗦的樣子,不停發出咯咯咯的響動出來,剛好蓋過了清脆咔哒的細微正骨聲。
等手腕恢複原樣後,“黎張”才再次出聲道:“我好餓啊——你們身上有吃的嗎?”
趙沃本想裝模作樣的拍拍上下口袋,結果還真讓他拍出兩包小熊餅幹出來。
“我才發現自己身上裝的有餅幹呢。”
他看了一眼生産日期。
“行,能吃,沒過期。”
“黎張”很快吃完了一包,又緊接着拆開第二包。
“你不冷嗎?”
趙沃有些遺憾,感覺他吃東西的時候聲音都不打顫了。
“冷。”他這麼一提,“黎張”的打顫勁兒又回來了。
他原地沉思三秒,最終決定将一旁桌子上放着的幾十張桌布裡抽出兩三張過來披到“他”身上應急
做完這一切後,趙沃正想着該怎麼将這大兄弟忽悠出去時,就聽見椅子腿磕地的聲響,和白剛搬了一把椅子過來。
“想聽故事嗎?”
在場沒有一個人回複,隻有“黎張”的咀嚼聲跟趙沃的沉默震耳欲聾。
隻有和白不疾不徐,緩緩道。
“有一位女明星受知名導演的邀請,隻身前往約定的酒店赴宴,她本以為導演看中的是她的才華,卻不想看中的是她的身體。 ”
“啪嗒——”
“黎張”剛吃一半的餅幹掉地上了,他的表情有憤怒,更多的卻是訝然。
趙沃聽的認真,沒察覺“他”表情的異常。
和白将臉朝向“黎張”,一字一句道:“可是她逃不了,自從她踏進酒店的那一刻,命運已經注定了,所以她被三四個人一起打包架上床,在被折磨時,她又想,如果她挺過了這一晚,就沖她磕頭求饒的那幾下,她隻能寄希望于導演會遵守承諾将女一号的位置給她……”
和白說的就是遺留,被困在此處的亡魂,污染物的生前故事,雖然有一些情節是他編造出來的,但要是去刺激一下某位不是人的東西還是夠用的。
“黎張”再也聽不下去,出聲打斷了他:“我渴了,你們身上帶的有水嗎?”
趙沃看着“他”還在打噴嚏,是個病号的份上忍了,主動去廚房接了一杯熱水過來。
後者想當然接過來,右手拿着水杯沒咕咚兩口,和白突然出聲說道:“我記得你不是左撇子嗎?經常拿東西接東西都是用左手才對啊,怎麼今天突然改用右手了?”
“黎張”又将水杯換到了左手:“是這樣沒錯,我隻是覺得水有點燙,所以想輪換着手拿。”
“他”自認自己這一番說辭沒有絲毫邏輯問題,誰知和白沖他一咧嘴道:“我剛剛說錯了,其實你是右撇子,你自己都不知道嗎?”
“……”
卑鄙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