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等級和性别才是王冠。”
當初在星艦上的時候,約裡加給路遠科普星球制度,曾經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過這麼一句話。彼時路遠還不能真正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直到現在才終于有了一個直觀的感受。
鑒于雄蟲的稀缺性和對于繁衍的不可替代性,帝國對他們幾乎到了一種無底線縱容的地步。溫格爾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瑞德見路遠臉色發臭,無奈歎氣解釋道:“溫格爾的血液純淨度很高,無論在任何地方都擁有一定的優先權,就算遲到了也不會有蟲攔他的。”
路遠才懶得管這些破事,他看了眼頭頂懸浮的挂鐘,漫不經心道:“有沒有蟲攔他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再不填表,等會兒一定來不及交。”
“哦該死!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
瑞德終于看見了所剩無幾的時間,連忙趴在椅子上火急火燎開始填寫剩下的表格内容,像極了地球學生在假期最後幾天和作業殊死搏鬥的樣子。
路遠壓根就沒打算報名,他隻在意自己什麼時候能出去,當然,他出去之後也沒地方去就是了。
就在距離終端停止錄入信息還有十分鐘的時候,瑞德終于填好了表格。當他滿頭大汗地擠到大廳内唯一有空位的光腦前,正準備錄入信息時,肩膀上卻忽然多了一隻手,随即耳畔響起一道冰冷的譏諷聲:“你瞎了嗎?”
瑞德聞言一愣,下意識回頭,卻見一名面容清秀的棕發雄蟲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身後,對方纖細的眉頭緊緊皺起,顯得異常不耐,赫然是剛才衆星捧月的溫格爾:“這台光腦位置歸我了,你去别的地方。”
瑞德結結巴巴道:“可是……可是這裡是我先來的……我的報名表還沒錄入……”
“是嗎?”
溫格爾聞言不虞挑了挑眉,盡管他穿得光鮮亮麗,可屬于貴族的傲慢和驕矜就像一根突兀的刺卡在皮囊下面,不僅難以支撐起祖輩的榮光,反而顯得尖銳而又刻薄。
他目光掃過瑞德胖乎乎的身軀,眼中閃過一抹嫌惡,指尖一夾,直接抽出了瑞德手裡的報名表,待瞥見上面血液純淨度一欄的“25%”時,嗤笑一聲,直接當着他的面撕碎了那張薄薄的紙。
“撕拉——!”
報名表瞬間碎成了廢紙。
溫格爾對陷入震驚中的瑞德做了個請的手勢,态度輕慢:“那麼現在你不必為此煩惱了,因為你不用報名了,巴德萊爾學院也絕不會招收你這種垃圾蟲的。”
瑞德沒想到他會忽然撕掉自己的報名表,憤怒得臉色漲紅,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怒吼出聲:“可你不該撕碎我的報名表!”
溫格爾的雌侍都在大廳外面等候,不許入内,可面對憤怒的瑞德,他卻半點不見驚慌,反而有恃無恐道:“你打我之前最好想清楚,那絕不是你能承受的後果,血液純淨度隻有25%的可憐蟲。”
後面幾個字聲音刻意壓低,帶着幾分貓哭耗子的憐憫。
溫格爾的話就像一把刀,直接戳破了鮮血淋漓的現實。瑞德聞言身形一僵,竟不知該不該繼續為自己讨回公道,怔愣着緩緩松開了手。
溫格爾見狀冷笑一聲,對這隻來自三等星的賤民發出了骨子裡的不屑。他擡手整理了一下衣領,然後拿着屬于自己的報名表,站在光腦前開始不緊不慢地錄入信息。
大廳衆蟲将面前這一幕收入眼底,紛紛面面相觑,他們雖然覺得溫格爾的做法實在有失禮數,可就是沒有誰敢站出來主持公道。
路遠也是圍觀者之一。他捏着一支黑色的簽字筆,低頭在屬于自己的那張報名表上飛快書寫着什麼,眼見瑞德失魂落魄走回來,卻連頭都懶得擡:“你就這麼回來了?”
瑞德癟着嘴,已經快哭出來了:“那……那換成你會怎麼辦?”
路遠淡定吐出了兩個字:“揍他。”
蟲屎都給他揍出來,直到揍成屎殼郎為止!
瑞德痛苦抱頭蹲地:“那樣雄蟲保護協會一定會把我抓去蹲星際監獄的,說不定還會給我強行匹配幾隻嫁不出去的醜雌蟲,蟲神啊,殺了我吧!這張報名表還能再粘起來嗎?!”
他絕望擺弄着那張早已撕碎的、每隻蟲限領一張的報名表,恨不得用口水重新粘回去,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路遠在後面旁觀,隻覺得瑞德哭起來就像死了爹一樣難看,他小時候沒錢交學費被老師趕出來的時候也沒哭得這麼慘。
麻煩。
就在離信息錄入結束僅剩七分鐘的時候,瑞德隻感覺自己的屁股忽然被誰用力踢了一腳,他痛叫一聲,還以為又是剛才那個溫格爾,誰料一擡頭卻見路遠正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還不去錄入信息,蹲在這裡哭有什麼用?”
瑞德更想哭了:“可是……可是我的報名表已經被他撕碎了……”
他話音未落,懷裡忽然丢過來一張紙,赫然是屬于路遠的那張報名表,隻不過姓名和身份信息全都是屬于瑞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