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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又道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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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依雲大手一揮點了許多,風臨原本呆呆坐着發愣,也被他拽過來點了不少。

等上菜時,風依雲問:“姐,你在王府這一年到底過得怎麼樣?你不說我根本不放心啊,那些禁軍真的沒有為難你?”

一連串話連珠炮一般滾出來,子徽儀聽得手微微一頓,他也挂心得不行,卻顧忌風臨情緒,不敢貿然開口。

風臨想着說說也無妨,便開口:“其實也沒什麼。她們不入府,不會為難我。”

風依雲道:“那你怎麼瘦成這樣?莫不是騙我?”

聽了這話,風臨反而笑了,說:“其實這是我無用。本來以為自己挺厲害,被丢到那才知道自己其實就那樣……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她拿起筷子夾起一個小籠包,道:“衣服不會穿,發式不會梳,連飯也不會做,人自然要瘦些。哈……你如果吃過我做的飯,你也得瘦。”

風依雲一陣沉默,默默與子徽儀對視了一眼。

風臨道:“說實話,我每日最頭疼的便是吃飯。開始還妄想色香味俱全,後來看着自己做出來那些東西,哪還顧得上别的?隻求做熟就行。像樣的飯,我真是一年都沒吃到一頓了。”

她應是沒說假話,待菜上完,她立刻便風卷殘雲般開始進食。不過眨眼的功夫,她面前的兩屜包子便無影無蹤。

一隻素手輕輕推來一盤包子,風臨擡頭,見子徽儀對她輕笑:“先吃我的吧殿下。我再點。”

風臨沒有推辭,她也确實餓了,悶頭吃了起來。子敏文見狀,連忙叫來小厮又加了許多。

終于她吃噎了,抱着湯猛喝一口,好歹順好了。

子徽儀見她放下碗,自然而然遞上一塊絲帕,伸手遞去,對面卻遲遲未接。他不由得一愣,輕輕把絲帕放在她的面前。

風臨低頭看着這絲帕,沒有拿,神色落寞說:“公子,而今還是要避嫌的好。”

“為什麼?”

他沒有回答,也沒有拒絕,隻問,為什麼。

風臨沒有擡頭,輕聲道:“而今我不似從前。”

風依雲和子敏文聽了具是一愣,這話何意?

子徽儀靜靜看着她,開口卻提了另一件事:“殿下,先前您對我說的話還算數嗎?”

先前對他說的話?風臨一瞬疑惑,在擡頭看到那雙清明的眼眸後立刻便了然了。

那是一年前的月夜,悲劇還未上演的那最後一段時光,她對子徽儀說的話。

回憶湧上心頭,風臨一時語塞。

子徽儀靜靜看着她,道:“還算數嗎,殿下。”

還算數嗎?還敢算數嗎?風臨的兩瓣唇在一瞬間失了力氣,不能作答。

當時幼稚,以為未來可期,前途燦爛,憑着一腔愚蠢的勇氣許下了這樣的諾言,而今她被冷水澆了個透,如何作答。

許久未有答複,風依雲與子敏文都有些尴尬,轉過頭裝作聽不到的模樣。風依雲心中暗暗惱火,恨不得一碗馄饨拍到她頭上。

風臨呆望着子徽儀,看着眼前少年的背雖然挺得筆直,可神色落寞卻如同被抛棄的家犬,滿是委屈,叫人不忍心多看。

風臨幾乎是下意識垂下了頭逃避,沒出息地把目光盡數傾洩在眼前的湯裡。她想說是,可對着那樣一雙眼睛,她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終于,她咬緊了牙,聲音也跟着顫抖起來:“我不是從前了,你不怕我連累了你嗎?”

耳邊飄來他的話:“在我眼中,殿下就是殿下,從前還是現在都無分别。”

“殿下,到底還算不算數?”

這已不是一句疑問,那聲調低得近乎懇求。

風臨眼前的湯突然起了波瀾,湯中的人影碎成一片。

她聽到自己咬着牙回答:“算數,都算數。”

這五個字不是戲言,短短的五個字要下多大的決心,隻有風臨自己清楚。

-

一頓飯畢,幾人坐上了車駕打道回府。子敏文不能進皇城,就此與他們分别。

臨走前她忽然拉住風臨,塞給她一個小錦袋,風臨一颠,聽到那珠圓輕碰之聲,便知這是一袋珍珠。她連忙攔住子敏文道:“堂姐,風臨還未落拓至此。”

子敏文卻推開了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眼神疲憊,話語卻輕柔:“以備不時之需,不要推脫。大家都不容易,也最知彼此難處。回宮照顧好自己,凡事莫要太逞強。”

車馬遠去,風臨手握那一袋珍珠,久久不言。

回到宮中,風臨見到站在栖梧宮門口張望的皇夫,心頭一酸,跳下轎辇,一路跑着奔向皇夫的懷抱,顫聲道:“父親,叫你擔心了,都是我不好……”

皇夫摸着她的頭發,柔聲道:“你沒有不好的,臨兒,這一年委屈你了,父親知道……”

身側的寒江與白蘇早已淚汪汪,繞着風臨一左一右,眼神不住打量,恨不得連頭發絲少幾根都數出來。

風臨摟着這瘦削的身體,眼裡泛起淚意。

幾人入殿坐下,都圍着觀察風臨的變化。

皇夫看着風臨,一下子便注意到她手上多出的那些細小的傷口,心疼道:“自己在那,吃了不少苦吧。”

“也算不得什麼苦,就是原先太嬌慣了,練練也是好事。”風臨擠出笑容,生怕皇夫憂心。

“在我面前,不需要裝。”皇夫一眼看穿,輕聲道,“自己一個人在那,怕不怕?有什麼委屈,你可以同我說,同我罵。我把人都遣出去了,你不需要顧忌。”

“也沒什麼委屈的啊,就是孤單點,這也是難免的。就是做飯的時候費勁,女兒可能沒有做飯的天賦,那飯都不能入口。再就是中秋那幾天我想吃月餅,可那禁軍死闆,不肯給我送,着實把我氣了一通……

再也沒什麼委屈了,我本來以為很快就能回家,沒想到到了春節也沒放我,還以為過年了,陛下能放我出來幾天……你們今年怎麼過的呀?有沒有剪窗花?我自己在那,也沒紅紙,就在心裡描了一個……”

起先風臨還能維持笑容,三五句話下來,笑容便越來越勉強,直到皇夫輕輕用手撫摸她的頭,似安慰一般,她再也撐不住,本來上揚的嘴角憋了下去,問出了她繞在心頭一年的問題:“父親,母皇為何不喜歡我了……”

“沒有,她沒有不喜歡你,隻是突然失去繼兒,她有些失了分寸,不知道如何面對你。”皇夫起身摟住風臨,輕聲道,“不會不喜歡你。讓你自己在那一年,是父親不好,委屈你了臨兒。你堅持了一年,真的很厲害……”

風臨把頭埋在皇夫衣袍中,把眼角湧出的淚藏在裡面,啜泣道:“父親,我好想你,好想大家……我在那的每一天都想回家……”

皇夫摟着她,面露難過道:“我也很想你……”

可惜這樣的溫情時刻并沒有持續太久,禦前的人不合時宜出現在了栖梧宮。

風臨萬般不情願,也推辭不得,隻好跟着人去了紫宸殿。

那日,武皇屏退衆人,與風臨獨處,不過片刻便結束了談話。具體講了什麼,隻有二人知曉。

當夜一道聖旨降下,把風臨送去了北方。

-

“你到底想做什麼?!”

近乎歇斯底裡的質問伴随着碗碟破裂之聲,直直砸向武皇的耳朵。皇夫雙手撐着桌子,身軀大幅度顫抖,他如今的病體經不住大怒,抖得像秋日的落葉。

盡管氣的發狂,幾乎失去了理智,皇夫也隻是把手邊碗碟掃落在自己面前的地磚,半片也沒有飛到武皇那裡,這種接近本能的溫柔此刻刺進武皇的眼中,微痛。

“說話!回答我!”

武皇終于開口:“朕……朕自有考量。”

“你……”皇夫氣極,卻也罵不出混蛋放屁這樣的話,捂着心口道:“風迎,你真的……無可救藥!”

此話一出,殿内留守的宮人及禦前的人皆是面色一驚,撲通撲通跪倒一片,連恕罪都不敢喊。連着風臨與風依雲也是心中一驚,跪在地上。

直呼皇帝姓名,大不敬。

可武皇面色無波無瀾,帶着些許歎息開了口:“你們都出去吧。”

風臨與風依雲不敢走遠,站在殿門外守着,生怕出什麼岔子。

皇夫瞧着武皇,嘲諷一笑:“怎麼?陛下與臣而今還需要留這種顔面嗎?”

武皇不出聲,與皇夫面對面站着。

皇夫道:“你怎麼不說話?是心中有愧,還是不屑解釋?一道聖旨把她打發到北邊去參軍,你嫌失去一個女兒還不夠是不是?說話啊!”

見對面人仍是不語,皇夫慘淡一笑:“臨兒問我,為什麼你不喜歡她了,我當時心驚,怕孩子難過,一味否認……可這不怪臨兒多想,你的所作所為沒有對她的半點疼惜!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當真全為了你的春秋大業後繼有人?未免太過了!你就不怕臨兒上了戰場出什麼閃失嗎?!”

最後一句話刺進武皇耳朵,引得她一陣皺眉:“朕會派人保護她,不會有事的,朕保證……”

“你拿什麼保證?!”皇夫突然暴怒,蒼白的手狠狠擊到桌面,“繼兒當初巡軍,說的是十全十穩,她回來了嗎?!現在臨兒去的可是戰場,比巡軍更兇險,你要怎麼保證?!”

武皇不語,桌面上粘稠的菜湯沿着邊緣滴下,發出含糊不清的滴答聲,皇夫長呼一口氣,眼中是抹不去的疲憊,他望着桌面精心準備的菜肴,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好好一頓團圓飯,全被你毀了。”

武皇心頭一緊,正欲說些什麼,隻聽得皇夫吐出一句冷冰冰的話:“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風臨與風依雲在殿外守着聽不清裡面對話,見武皇面色極陰沉走了出來,略一遲疑,還是行了禮。

風臨沒有多言語,倒是風依雲鼓起了勇氣,上前一步問:“母皇,為何?”

武皇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作答,大步離去。

風依雲垂着頭,看不清臉色。

風臨歎氣,輕拍弟弟的後背道:“無妨的。”

淩寒殿内,寒江與白蘇似兩個陀螺一般飛快給風臨收拾行裝,平康在一旁仔細檢查,生怕有所遺漏。

動作間,寒江面色沉沉,皺眉不展。白蘇則是忍不住落淚,眼淚珠子斷了線,噼裡啪啦砸在指尖。唯有平康還算平靜,可神色也冷得吓人。

風臨輕輕踏進屋内,望着幾人。

寒江最先停下了手,上前道:“殿下,帶我去吧。”

風臨不語。

白蘇也迎了上去,抱着手中的衣物哭道:“殿下,也帶我去吧!别自己一個人去那地方,這一年你不知奴婢怎麼過的……再叫您自己跑那麼遠,奴婢怎麼放心的下!”

平康想張口,卻無可說的,隻沉着臉站在一邊。他是内侍,不能出皇城。

風臨沉默了許久,道:“寒江,你留下。”

寒江慘聲問:“為何?”

風臨道:“父親身邊不可無人照料,文雁年紀漸大,吾不放心,依雲在宮中,也需有個可靠的人指點。吾身邊的人,隻有你和平康最聰敏周到,吾私心,希望你能留在宮中,替吾照看。”

寒江白着臉:“奴婢能拒絕嗎?”

“不能。”風臨沉聲道,“拜托你了,寒江。”

“遵命。”寒江合目行禮,兩顆淚滾了下來。

風臨沉默着轉身,去了内殿。一年未歸,殿中陳設一如從前,分毫未改。

她默默走到一面牆前,牆上懸着一把白金流光的長劍,即使經過打磨修繕,風臨仍能聞到劍鞘之中散出的血氣。

駐立許久,她終還是取下了這把君子冠。

-

離宮之時,風臨去禦馬苑牽赤風,騎馬往北皇城去,忽然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呼喊:“殿下!”

不需回頭,她就知道是誰。

子徽儀手中攥着幾根東西跑來,雪白的衣袖飛舞,如一隻銀蝶行在宮道之上。

他的臉上滿是急切,心中有無數問題。

為什麼突然要走?他等了她一年,這才剛剛見到,又要說再見?

這一别又何年能再相見?

他還有很多話想和她說,他這一年讀了許多書,學做了針繡,還仿了她的字。隻要一想她,他就臨字,不知不覺已經臨了三四沓。雖然不喜那裴自清,可他還是謙虛請教,學了幾道她愛吃的菜,本打算明日就做給她吃的。

為什麼又要走?

他終于跑到她面前,衆目睽睽之下,他沒有多言,隻擡手遞上了他做的幾根抹額。精巧的繡工,每一根都嵌了許多金玉寶石,明閃閃的,就像他心中那位光燦燦的姑娘。

風臨沒有推辭,大方接過,看着手中紅黑白三條抹額,對他說:“多謝。”

子徽儀問:“殿下何時歸?”

風臨道:“我不知。”

他道:“我等您,請早些回來。”

她道:“我盡我所能,若不能……公子之才貌,定然可尋到比風臨更好的。”

子徽儀目光堅定:“殿下不會真這樣想的。”

風臨一愣,随後忍不住笑了,道:“我的确不想,所以方才的話是騙你的。如果敢尋旁人,我定把你們吊起來打。”

沉默了片刻,風臨向兩旁望去,見殿中人緩緩出來,她沉下了心,收起了笑臉,鄭重對子徽儀開口:“此行不知歸期,望公子保重。”

子徽儀長袖一甩,恭恭敬敬跪地,對着風臨行了一禮:“身雖不能同往,但寄我心北去,随殿下同淋雪雨。天高路遠,殿下珍重。”

風臨看着子徽儀,将三根抹額珍視地揣入懷中,迎上皇夫,大步往宮外走去。

宮門前,長發灰白的皇夫站在風中,目光戚戚。

風臨翻身下馬,沖着皇夫撲通跪下,行大禮道:“女兒此去不知何時歸來,萬望父親保重自身,勤加餐,常補養,勿要為女兒憂心。女兒不肖,日後未能于父親身邊盡孝,還望……還望父親不要怪罪。”

皇夫眼含淚意,顫聲道:“不要說這樣的話……你是好孩子,從來都是,我何曾怪過你?你去了,不要挂心我,隻管保重自己。為父不盼你建功立業,隻盼我的女兒能平平安安回來……”

風臨跪在地上,忍不住哽咽。

風依雲看着風臨腰間的君子冠,忽然止不住哭泣,跑上前拽着她的衣袖道:“一定要回來,你和我保證!”

風臨擡頭看他,道:“我盡我的全力。依雲,我走了,父親又要靠你一人照看……我實在放心不下你們……”

風依雲淚眼朦胧,低頭抹淚。

遠處龍駕依仗飛舞,漸漸逼近。

武皇終歸還是來看了她一眼,母女二人相顧無言,眼神交彙,一片靜默。

風恪與風和、風離也來送行,三人的表情各不相同,風恪挂着淡淡的笑意,說了許多關切的話語。風和風離則是搖着小手說了再見。

出皇城前的最後一刻,風臨還在回望。

看着皇夫瘦削的身影越變越小,風臨終于忍不住高喊:“父親!多吃些飯!你看你瘦的,我都望不到了!!”

遠遠地傳來一聲應和,那聲音飄忽不定,被風吹散大半,風臨眼前模糊一片,聽不清了。

濃情鹹淚,不過黑墨兩行。千言萬語,化作史官輕輕一筆:

宣文十八年春,上惡定安王,遣其離京赴北,以士卒從軍,患平乃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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