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同志雖然是一隻不食人間煙火的機械鴉,但察言觀色的本事卻厲害得很,它在看到秦徹神色變了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開溜了,隻留下我和秦徹兩個人,對着一頂花裡胡哨的帽子和一堆花裡胡哨的機器玩偶,在衆目睽睽下硬着頭皮享受“快樂時刻”。
其實秦徹的脾氣還是挺好的,雖然這隻是梅菲斯特搞出來的烏龍,但人家店員确實費了心思。為了不浪費人家的心意,我提出讓他配合一下,他還真就乖乖任由我給他戴上帽子,唱生日歌,走完了整個流程。
隻不過表情有點僵硬就是了。
一頓飯,我品嘗了美食,小梅得到玩偶和帽子,最後隻有秦徹受傷的世界達成。
本來以為像他這樣處處都透露着精緻品味的人,會因為形象被迫壞而多少有些不樂意,卻沒想到上車後在我展示我給他拍的搞怪照片的時候,他卻很主動地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來。
我沒有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識接過來才問:“做什麼?”
“你修了半天的圖,不願意分享?”他說着傾身拿了靠枕示意我擡腰,很自然地幫我墊在了身後,“傳給我,第一次拍這樣的照片,還挺有意思。”
“你覺得有意思?原來你喜歡這樣的風格啊。”
我拿手機觸碰連接他的,挑選了幾張剛才拍的照片傳輸。秦徹一邊翻看一遍保存,劃到最後卻又皺眉,“兩個人的晚餐,沒有合照顯得有些單調。”
那确實,但我前面隻顧着笑了,根本就沒想到合影。
秦徹這個時候卻又較起勁來,看到前面廣場上那些和小孩子互動的玩偶都還沒有散場,便非要拉着我也去體驗,順便彌補晚餐沒有合影的“遺憾”。
最後的結果就是,我們因為售票機器人的一句“來都來了”,被那些玩偶們帶進遊樂場,又花了快四個小時,把裡面的項目體驗了個七七八八,累一身汗才出來。
我一邊拽着秦徹往旁邊甜品果茶店走,一邊抱怨,“以前怎麼沒有發現遊樂場也會這麼累人,都快趕上試煉場了。”
“隻有累嗎?有沒有覺得輕松一些?”
擔心我受涼感冒,秦徹把他的西裝外套給我裹上了。在他身上裁剪合度的衣服對我來說卻過分寬大了,總是往下掉,于是他用手臂将我護攬在身側。
身高體型上的差距因着這樣親密的舉止更顯得懸殊,我的頭頂才堪堪能夠到他的肩,他同我說話的時候總是要微微垂下頭,讓我産生一種被妥善庇護在他羽翼下錯覺。
俯首帖耳,第一次從這個略帶貶義的詞語中品咂出幾分親昵和暧昧。我仰起臉同他說話:“吃喝玩樂當然會放松啊。今天很開心,多謝秦老闆百忙之中抽空陪我玩呀。”
“能夠讓你開心,秦老闆今天的心情也很不錯。”
秦徹随口回我一句,目光落在前方微微笑起來,眼尾和唇角都勾出好看的弧度。
暮色被街邊霓虹浸染得很柔和,肆意歡笑之後周身都是脫力的舒适,像幾杯淺酌之後微醺的狀态,所以我鬼使神差地攥住他的兩根手指,将那些平時或許需要斟酌思量的話大着膽子脫口而出:“秦徹,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啊,其實你笑起來好帥哦,很有daddy的味道。”
daddy在這裡是形容詞,一種感覺上的形容,完完全全的稱贊。
這哥素來對他自己的顔值心裡很有數,畢竟前幾次接觸,他就很自戀地覺得我的眼神黏在他身上,所以我說罷這句話,對于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也大緻心裡有數。
然而,在果茶店門口的暖橘色的燈光裡,秦徹的目光始終沒有看向我,以一種極不自然,故作高冷的表情,繃着臉同穿着可愛工作服的果茶店小姐姐交談點單。
我被他的反應逗笑,揉捏着他手指上的那圈素戒,輕輕轉動着。
“不加。”
在店員小姐姐詢問是否加冰的時候秦徹如是說,語氣跟上次在牌桌上一模一樣。我又差點沒忍住笑,補充:“一杯加冰,一杯常溫吧,謝謝。”
拎着果茶心滿意足回到車上,秦徹似是終于忍無可忍,“回去。”
降下的擋闆将司機的聲音和電話中薛影那句:“問問老大,今晚的牌局咱到底還去不去了?”一并隔絕了。
秦徹的大手覆上我的手,攥住,意味深長看着我,随後稍稍用力将我拽向他,“再說一次。”
我回視他,裝傻:“說什麼?”
秦徹牽唇笑了下,緩緩帶動我的手按在座椅上,傾身過來,以一個絕對掌控的姿勢将我困住。
“聰明又調皮的小孩子應該知道,說出來的話再想收回是要付出一點代價的。”
灼燙的氣息擦着耳際掠過,那處的皮膚不受控制地發癢,變得熱起來,而我卻一點都不想安分,“什麼代價呢?我——”
我凝視着眼前這雙在暗色中卻異常明亮的眼睛,一點一點湊上去,幾乎貼上他的下颌,“反正還欠着你的,一條命,還有上次……嗯,上次的芯核。債多不愁,我一點都,不怕。”
“一點都,不怕?”
他模仿我的語調,聲音中帶出低沉的輕笑,随後也開始回應我的靠近,低頭用嘴唇輕輕碰了碰我的鼻尖,詢問:“那要怎麼樣呢?打算先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