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這個賄賂，老實交代又幹什麼壞事了？”我盡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哄他，“我才不上當呢，你趕緊坦白……”

小家夥不回答，但也不收手，執拗地保持着這個姿勢。我有些無奈，緩慢挪動了下手臂，忍痛剛要擡起就被他制止了，“果然受傷了。”

小小一隻幼稚龍，氣場卻強得可怕，眉頭一皺，小臉蛋一拉，看上去十分不好惹，“什麼東西傷的你？”

作為龍族老大，在外可以偶爾窩囊，在内絕不能丢了面子。我暗自咬着牙，擡起手臂故作輕松的樣子晃了晃，“就一隻小小流浪體，趁我不注意搞偷襲，放心，早就被我解決了。”

秦小徹沒有再說什麼，但那天晚上，許久沒有做夢的我卻在夢裡與小鼻嘎秦徹相遇了。

床頭的燈燭亮着，将牆壁上的寶石照的熠熠生輝，小家夥溜溜達達就從門口走了進來，爪爪還牢牢攥着那束花。

“秦徹，你……你怎麼來了？”

“哼，果然是這裡沒錯。”

秦小徹四周環顧了一圈走過來将花往我懷裡一塞，“給我看看傷哪裡了？”

我還沉浸在他怎麼知道共夢這件事的驚訝中，秦徹便已經自顧自牽起我的手查看起來。

我這麼大一人，不，這麼大一龍被一隻小鼻嘎關心還真有些不習慣，“啊哈哈，沒事，已經上過藥了。”

我嘗試着抽出手，一面岔開話題問：“你怎麼知道夢裡可以見到我的？”

秦小徹盯着我在動作間已經滲出血的袖子，“别強撐了，我幫你看看。”

其實我想說些寬慰的話，就像當初他哄我一樣，龍又不會死，一點傷怕什麼，況且這是夢境，醒來什麼都不會改變。但話到嘴邊，看着他聚精會神幫我處理傷口，一顆小腦袋毛茸茸拱在我手臂跟前，一長一短兩隻角看上去還是那麼滑稽可愛……

我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來，胡亂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故意把他一頭白毛揉亂。小鼻嘎氣呼呼的十分不情願，但又顧及我的傷，最終嘟囔了幾句便順從地趴在我的膝蓋上任由我揉弄。

這晚，我給秦徹展示了我為他做的小衣服，給他戴上用花藤編的手串，并肩坐在草地上看弦月西移，給他唱哄睡的搖籃曲，給他講了他最不喜歡聽的小龍懲奸除惡，拯救無辜百姓，被很多人稱贊的故事。

“最後，小龍有很多人喜歡，人們覺得……”

秦小徹輕輕哼了聲打斷了我，反駁說：“不，惡龍隻會被魔女喜歡。”

我笑了笑，随後輕輕吻了下他額角絨絨的發絲，“對，魔女很喜歡很喜歡小龍，小龍要乖乖長大，要每天都開開心心，無憂無慮。”

那是我這個世界崩塌的前一晚，我的手被一隻小小的爪爪緊緊握着。他說我是他的老大，我做什麼決定他都聽我的，他說因為我，我們龍族的名聲一定會流芳百世的，他還說以後讓我肆意去闖，什麼事都有他兜底……

我不知道自己的決定到底對不對，但我仍舊遵循了本心。這場因屠龍而起的戰争中，我殺了許多人，也救了許多人，最後勇士的屠龍之劍貫穿了我的心髒。

春華落敗，我倒在漫天大雪中緩緩閉上了眼，我聽見了呼喚聲，我的小龍在叫我回家。

靈魂漸漸從軀體逸散出來，輕盈地飄過單春河流，飄過曾花開遍野的山谷，朝着愛人呼喚的方向，奔去。

菲羅斯最後一隻惡龍死了。這一日，聖堂的旗幟高高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