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夏侯蝶被夏侯淳這一巴掌打的措手不及,腦中翁的一聲直接懵了,哭也哭不出來。
她本來計劃好了,射中夏侯淳以後她就佯裝墜馬,屆時她也受了傷,事後隻要說自己不小心射偏了也沒人會去追究她話裡的真假,而夏侯淳則會永遠消失在她面前。正是一個天衣無縫的好計劃。
隻是她低估了自己的決心,方才當真要從馬背上跌下去時恐懼搶先占據了她的大腦,身體不受控制的就緊緊拉着缰繩不放,導緻那馬受了驚,四下亂蹿。而讓她更沒想到的是計晖的騎射竟然那樣的出神入化,在那麼遠的距離之下,也能準确無誤的将她的箭射穿,救下夏侯淳。如此一圈下來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如今再被夏侯淳占了先機反咬她一口,一時間她根本找不到說詞來回怼。此時她很後悔,明明昨晚母親已經告誡了她現在夏侯淳今非昔比,在想出萬全之策前萬萬不要去招惹她。可她還是一意孤行隻當夏侯淳還是以前任人擺布的蠢貨,這才反惹了一身騷。
于丹見夏侯蝶被打了,連忙護在身前嬌喝道:“你,你是她什麼人?憑什麼打人?”
“本小姐乃夏侯府嫡出大小姐,夏侯蝶今日故意射箭加害于嫡長姐,本小姐打她一掌都是輕的!”夏侯淳俯視着相互攙扶的兩人,冷哼一聲,強壓着怒意道:“今日之事乃我夏侯府家事,外人還是别插手的好,不然,難保夏侯蝶下半輩子不是在牢獄裡過。畢竟,殺嫡,國法不容!”
言外之意就是夏侯淳不走官府,隻以家醜來處理這事兒。這說到底也是為了夏侯蝶好,畢竟殺嫡長姐的名聲傳出去了,夏侯蝶這輩子也就毀了。
夏侯淳當然不會好心到為自己仇人的下半輩子着想,隻是現在她還沒有能力徹底毀了王氏,隻要有王氏在,夏侯蝶這事兒遲早會被模糊過去,與其等着王氏求夏侯平想盡辦法保下夏侯蝶,倒不如現在就賣夏侯平一個面子。
畢竟,讓敵人死容易,讓敵人生不如死的活着,可不容易。她遲早會将王氏母女的真面目,一層一層扒給夏侯平看。讓他看看自己十餘年的枕邊人,捧在手心長大的寶貝女兒,究竟是什麼貨色!
在場的官家子弟哪個家裡父親沒個三妻四妾,自古嫡庶便是水火不相容,他們自幼也是與家裡庶生子女一同長大的,對此也是深惡痛絕。此時再看夏侯蝶時表情都有了些嫌惡。
趙雲是個直性子,他道:“夏侯蝶,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平常裝的柔弱心思卻如此歹毒,真乃小人!”
夏侯蝶失了臉面又氣又急,死死盯着夏侯淳仿佛要将她生剝活刮才解恨。
“你們都回去。”計晖一下令,那些看熱鬧圍觀的官家子弟頓時做鳥獸散。她打發走了在場看熱鬧的一衆人,又對夏侯淳,夏侯蝶兩人道:“你們兩個留下來,我會通知夏侯大人來國子監接你們回去。”說完便轉身走了。
夏侯淳小跑着追上了計晖,她跟在計晖身側,整理了一下心緒後才開口道:“計将軍,今日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計晖冷漠道:“職責所在。”
“計将軍對我是不是有意見?”
“沒有。”
“那計将軍為什麼不看着我說呢?”
計晖停下腳步,側身看着夏侯淳,半晌,才開口問道:“你以前見過我?”
夏侯淳調皮的眨了眨眼,道:“計将軍忘性真大,我們昨天早上就見過了呀。”
計晖仍是闆着一張臉:“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夏侯淳心驚于計晖的敏銳,隻是重生這種事,說出來誰都不會信吧?她隻是猶豫片刻随後笑了笑,道:“兒時見過,計将軍十五歲一戰成名嘛,凱旋回京那日英姿飒爽,永生難忘啊。”
計晖眸色深沉的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而是快步離開了。
夏侯淳知道自己這浮誇的說詞計晖定是不信的,可是不信又如何,就算她說了真話,計晖照樣不信。反正左右都是不信,還不如怎麼能逗計晖,就怎麼說。
夏侯平這廂剛從宮裡回來,就接到國子監書童的邀請,屁股都沒坐熱便又匆匆趕到了國子監。
夏侯淳站在連廊上百無聊賴,四下尋了個小石子兒踢着玩,踢踏踢踏的聲音好不歡樂。
而反觀夏侯平正在書房内接受國子監祭酒痛心疾首的談話,雖然不知道具體說了什麼,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夏侯蝶早乘着自己的馬車先逃回家了,蠢勁過去後立馬想到尋避風港躲躲。
這一通批判從日落西山講到了月兒高挂,夏侯平出來時,臉色已經黑的如煤炭,滿臉風雨欲來。
夏侯淳才不會傻到這時候去招惹他,乖乖跟在他身後一字不提下午的事兒。兩個人坐在轎攆内各占一邊,車夫行馬很穩,夏侯淳今日起的早又累了一天,倚着後背昏昏欲睡。
“你就是這般回報我的?”夏侯平突然沉沉發問,語氣中滿是怒意。
夏侯淳陡然間清醒過來,她望向夏侯平,聲音不大,卻很堅定:“女兒不知父親是何意?”
“何意?”夏侯平猛地拔高了音量:“家醜都傳到了國子監,還不知自省?當衆讓蝶兒出醜,你就是這般做長姐的?”
夏侯淳反問道:“在父親心中,女兒便是這樣不通事理的人嗎?夏侯蝶今日意于取我性命,這是大家親眼所見,父親若是不信,明日我便去官府報官找他們做證人,屆時真相大白女兒也不必蒙受不白之冤。”
夏侯平壓低了聲音,怒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女兒不敢。”夏侯淳諷刺一笑,道:女兒隻是沒有妹妹好命,能得到父親大人的庇護,受了天大的委屈也隻能找官府自證清白。女兒謹記父親上學前的叮囑,不做讓您丢臉的事兒,如今二妹做出謀殺嫡姐這大逆不道的事來女兒都自吞苦果,女兒知曉妹妹是父親大人從小捧在手心寵大的,所以今日出了這等性命之憂的大事,女兒也無意鬧大,隻與大家說這是家事。女兒自認于情于理都叫人挑不出刺,女兒實在不明白父親為何問責于女兒!”
“難道,是因為女兒自幼喪母,無人可護嗎?”
夏侯淳這最後一句話就像一把利刃,直直插進了夏侯平的心髒。
這十幾年如一日的忽視現下變成了巴掌,狠狠打在了夏侯平自恃清高的臉上。方才祭酒的話也猶在耳邊:“忽視會毀了一個孩子,縱容也會毀了一個孩子!”
叫外人都看不下去出言提醒,他的心得是有多偏?
看着夏侯平如遭雷擊僵在原地的臉,夏侯淳心中隻有陣陣冷笑。這個驕傲了半輩子的男人,自以為做人做事無人可挑剔,卻不知他的後院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