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言。
淩王殿跟她走時比起來,似乎更衰敗了些。淩王娶親後已經在宮外建府,甚少留宮,因此也沒有伺候的宮女。
諾大的淩王殿隻有他們二人。
也不知道戊翀是從哪裡端來了一壺茶,給夏侯淳斟了一杯。殿裡沒有燒火爐,騰騰升起的熱煙驅散了些寒氣,他道:“喝茶。”
夏侯淳沒有接過。
“放心,這茶水沒有問題。”為表誠心,戊翀給自己倒了一杯,先仰頭一飲而盡。
“謝謝,我不渴。”夏侯淳卻是看也不看,單刀直入道:“現在淩王可以說了麼,計晖現下如何?”
“本王方才說了,我們可以不談她。”
“我剛才也說了,不談她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對于夏侯淳的冷淡,戊翀充耳不聞,轉而将熱切的目光看向夏侯淳的右手:“你的手,怎麼樣了?”
戊翀從懷裡掏出通體青白的瓷瓶:“我這裡有藥,可以緩解酸痛,我來給你抹上。”
夏侯淳躲開了他的手,依舊讨論着關于計晖的問題。今日她必須從毋翀口中套出計晖的情況:“戊翀,計晖一心為國這你很清楚,她絕非貪權戀勢之輩,也絕不會是你登頂路上的絆腳石。你若真想登上那個寶座,就不要冒天下之大不諱做些有失民心之事。”
“你這是在為我着想麼?”
戊翀的自戀終于讓一路保持平靜的夏侯淳皺起了眉。她甚至懷疑上回疫病戊翀是不是把腦子也燒壞了。
她的語氣陡然變得銳利:“淩王,現下大疆和霧仙很可能暗中勾結,國難當頭,請不要因為個人恩怨做出有損國家的事。”
戊翀搖搖頭:“你高看了計晖,也小瞧了本王。”他好整以暇的整了整湛藍色的袍子:“夏侯淳,本王相信以你的聰慧,不會還想不到太子命案一事的貓膩。本王贊同你說的,計晖沒有野心,一心為民,也正因如此,本王才要将一世美名贈與她。”
毋翀頃身,離夏侯淳更近了些:“你說,死在為國奉獻的戰場上,是不是身為将軍的至高榮耀?”
這話說的極其涼薄。
“是你?”夏侯淳美眸微睜,腦子裡那些紛亂的雜線逐漸理出了頭緒。
天麻組織裡那個帶着銀色面具的神秘人,以及出現在上京城犯下殺戒的人猿。
“你身為泰平國的皇子,竟然暗中勾結霧仙?”
她早應該想到的,上一世戊翀憑借一己之力,在沒有外戚的後宮中獨獨殺出一條血路,靠的絕不可能隻是一介文官夏侯平!
“如何,現在知道本王的手段了麼?”戊翀很享受夏侯淳此刻的眼神,那裡面有一種面對強者而無能為力的恐懼。
“丫頭,這天下不是離了計晖便塌了,本王才會是那個笑到最後的人。”趁早讓夏侯淳知道這些,也能讓她早點醒悟。計晖不過是個将軍,還是個手無實權的女将軍,這樣的人,怎麼能給夏侯淳幸福呢?
他了解夏侯淳,從見她第一面就無比了解。
夏侯淳絕非看上去那般與世無争,也絕非是沒有野心的笨蛋美人。
她有智慧,有手段,還有兼并美貌的野心。
跟自己,很配。
夏侯淳聽出了毋翀話裡的意思,她心中冷笑,垂眸将情緒一并遮掩:“淩王果真是打的一手好牌。借着宣玑之手把錢忠義之死推給大皇子,大皇子因而落馬。連帶着養在皇後膝下,作為太子墊腳石的六皇子也作為陪葬。而失去外戚助力的四皇子也再成了這場陰謀的受害者,至此,整個宮裡就剩你這麼一位淩王殿下了。”
面對夏侯淳将自己的秘密鋪在明面上說開,毋翀不僅不生氣,反倒目光灼灼的望着她:“錯了,還有一個寮王。”
“寮王無心朝政,于你無懼。”
毋翀笑笑沒說話。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皇上恐怕也已經受制于你了,對吧?”
“丫頭,套話可是需要付出一點代價的。”
毋翀避開了夏侯淳直白的質問,可夏侯淳心中已經了然。如果毋帝沒有受制于他,就不會,不,确切地說不會這麼早對付計晖。
那計歡在其中又是充當什麼角色呢?她既然能帶着七皇子全身而退,又為什麼不派人告訴自己,又或者,她已經把上京城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計晖?
夏侯淳拿不準計歡的想法,現下聯系計晖是不可能了,如今看來還是要想辦法先聯系上計歡。
“說不說随你,我現在要走了。”
夏侯淳起身要往外走,毋翀神色黯然,坐姿卻依舊,淡淡道:“從現在起,你哪裡都不能去。”
“你要軟禁我?”夏侯淳轉身,怒目而視:“夏侯府如今還不是你說了算吧?”
“今日之後,這整個皇宮随你去逛,待事成之後,我便娶你為後。”毋翀起身,視線緊緊盯着夏侯淳:“我說過的,我心悅你,這不是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