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一個消息傳達給計家軍的每個人時,他們的反應都和白駒一樣,從一開始的激動不已,強烈抗議,到最後垂首接受。
他們何嘗不知道戰場上的計晖沒有感性,隻有理性。
她之所以讓他們先走,也并非是怕他們死在戰場上。
如果一個領兵者都對生死如此看不開的話,那就不配做将領。
計晖不過是覺得帶上此時的他們是個累贅罷了。
戰場打仗,傷者就是應該被舍棄。
若是一味護住隊友,不僅會害了自己,也絕對會輸了這一仗。
現成的例子不就在這裡麼?
要不是計晖為了救一個少年,怎麼會身負重傷,若是她不受傷,他們現在的處境定是比現在好上千萬倍。
但是沒有如果。
一場仗失去了先機,就再也無法挽回,就算是身經百戰的計晖也不例外。
突然,人群中不知誰說了一句:“要是将軍沒受傷就好了。”
……
一石激起千層浪。
一時間,衆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往人群中一個清瘦的少年看去。
此人正是葉槐。
更大的聲音響開了。
“将軍當時明明可以躲開的,若不是為了救他怎麼可能受傷?”
“這麼多年沒見将軍這樣護過人,老将軍從來都是教育我們要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再去救隊友,萬萬不可逞強以命換命。”
對啊,以命換命。
當時那種情況下,可不就是以命換命嗎?
又有人發出疑問:“這人是誰啊,将軍為何這般舍了命的護着?武功這麼差,他是怎麼混到我們隊伍裡來的?”
葉槐之前是加入了計家軍,但他進的是計家軍最年輕的那一支隊伍,這次支援大疆計晖帶的都是有了十多年作戰經驗的老兵,所以他們不認識葉槐很正常。
此時的葉槐說是被千夫所指也不為過。
可他臉上沒有恐懼,也沒有羞愧,隻是雙手垂在身側,緊緊的握成了拳。
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一聲不吱。
若是以前,計家軍絕不會為了這種事而指責别人的,畢竟刀劍無眼,上了戰場受傷那便是家常便飯。
可這次計晖受傷太嚴重了,兩個多月過去了,她的傷口都還沒有愈合,一動便往下淌血。
換作他們,早就喪命了。
現在她又要隻身前往大疆王宮,若是沒受傷時他們絕不會有半點質疑,計晖怎麼說他們怎麼做,可現在……
他們害怕今日一别後就再也見不到那個戰場上骁勇善戰,英姿飒爽的女将軍。
白駒此時也沒有心情去處理這種事,況且他本身也不是很喜歡葉槐,隻丢下一句準時集合後便去休息了。
在他心裡,也是對葉槐有所不滿的。
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跟上來,如果不是他武功不濟拖累了計晖,害的她受傷,如果他不是夏侯淳的弟弟……
白駒不敢想。
越想,心裡那顆怨毒的種子便會瘋狂生長。
是夜,山裡又升起了濃霧。
離衆人集合還有一柱香的時間。
計晖正在處理自己淌血的傷口,猙獰的傷口從小臂一直蔓延到胳膊,隻見她拿出短刃将自己已經發炎糜爛的壞肉剜掉,竟然一聲都沒吭。
可額頭上豆大的冷汗如雨落下,出賣了她的逞強。
一直目視她清理傷口,上好藥,又重新包紮好,葉槐才一步步走上前。
處理過傷口以後,計晖的聲音都虛弱許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