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覽的語調歡快,其源頭不由細想都能知。
馬車的簾子被主人随意掀在了一旁,他手中寫着幾行的調香配方單子在蕭映竹面前晃了晃。
“要不要?”
“我可是特意幫你問的。”
墨卿跟在蕭映竹身後,見蕭映竹似對秦覽的話無興緻,隻略一垂眼散漫地将視線落及到那配方上,他随即笑着替自己主子說道:
“秦公子求這配方不是為了心上人麼?”
“何來要單子這一說?”
見秦覽稍愣了下神,墨卿趁着機會将他手中拾着的配方伸手一挑抽了出來,将薄薄的紙條夾在指尖上揚了下。
“謝了,秦公子。”
那張配方在秦覽的眼前一晃而過,秦覽随即反應過來,極其無語的歎了口氣,轉眼睨向墨卿轉身的背影笑歎道:
“你主子都沒發話,怎麼這就開始連吃帶拿上了?”
墨卿沒有回答,隻收起紙條笑吟吟地重新站到了蕭映竹身旁。
蕭映竹散漫的神情倒是沒什麼變化,剛剛才發生的事兒像是與他無關。
見着墨卿将配方拿了過來,他淺淡地收回視線,朝秦覽随意颔首。
“還有事,我先行一步。”
宮門的另一旁正停靠着馬車,裡邊黑色的垂簾如外廂的暗黑之色近同,彌着冷峻威嚴的氣韻。
正是接送回國公府的車。
秦覽欲言又止而控訴地盯着蕭映竹轉身即離上了車,怒極反笑地彎了彎眼。
明明他方才在蕭映竹散漫的眼中看到些涔了似笑非笑的情緒。
這人看墨卿代自己拿了配方心情還挺愉悅,卻連開口都沒想開,還真是給他暗爽到了。
秦覽從之前在栖山府邸談及調香配方時就測出了蕭映竹确實對這配方感興趣,本還想借着蕭映竹拿配方時再八卦的探探其他情況,結果直接被墨卿一手攔截了。
八卦沒探成,要的方子還直接被拿走,可不是連吃帶拿?
暗色的車即遠行,而在車廂上面沒有看到任何與國公府相關的标志,擺明了這次蕭映竹是低調出行。
秦覽雖然有點兒想吐糟,但左右理智還是存在的,見蕭映竹遠走,他也随即伸手一撩将車簾放下。
皇宮的正門離這兒偏遠,此時街道上的宮人寥寥無幾。
蕭映竹來皇宮問事這一遭,除了與東瀾軍事密切相關的昌德帝與秦覽,其餘能知道的也就剩清平郡主。
宮門口的眼線也多,難免會有幾個不懷好意的,在這兒多待沒什麼好處。
秦覽往裡頭一坐,轉頭便吩咐車夫離開此地。
前行國公府的路上,墨卿玩着手中的配方,擡眼瞧了下蕭映竹的神色,估摸着他的脾性問:“主子是要将這調香方子就按紙上的來?還是再另外出一個?”
車内芳潤的龍涏香飄渺,蕭映竹悠悠掀起眼看向一旁正揣摩着的墨卿,意有所指。
“不必,交于溪枕。”
“溪長史?”
墨卿愣了一下,想到溪枕的那些業餘愛好,不由粲然。
“想不到主子對他這般信任。”
“他前陣子不是出任務了麼?應該要過一陣才會回來吧,那再此之前,主子打算什麼時候交于那姑娘?”
感受到蕭映竹瞥來的冰涼危險視線,墨卿目光微偏,權衡利弊,直接把信風給賣了。
“是信風出任務的路上剛好碰到屬下,就與屬下提了幾句。”
蕭映竹收回視線,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車廂的木質案幾上,語調輕飄飄的。
“洞悉能力長進了不少,看來是需多練才有成果。”
極輕的話落進墨卿耳朵裡,激起了一身寒意,他幹笑了幾聲,終于安分了一些。
國公府裡的暗衛早就守在書房外,等待着跟蕭映竹彙報消息。
皎潔的月光從啟開的雅門外流淌進室内,桌案上的燭火被點燃,被帶去京城的印匣再次放回了抽屜裡。
蕭映竹坐回了位置上,撐着頭指尖點了點桌面,眼皮一擡。
“說。”
暗衛被蕭映竹沉黑森寂的漠然視線看得脊背倏忽發冷,立馬把身子站得更直了些。
“從屏州那兒得來的消息,梁都藥肆近期開了一個名為‘讓利節’的行實,借着贈品與廣告紙吸引了不少買主,在城内頗有聲譽。”
“除此之外,藥肆裡還改動了布局,推出了些新的貨物,在收款上采用了一個名為積分卡的經營策略。”
從暗衛口中聽到一些從未在洹朝曆代裡出現的詞時,蕭映竹一點兒也不覺得驚奇。
他早就預料到姜念會像初見時那樣從嘴裡不時蹦出幾個陌生的詞彙。
暗衛将話截止,想到另一件事,慣常利落的彙報此時卻像是卡了帶,踟蹰一下才繼續道:
“主子吩咐的那兩名觀察藥肆經營的暗衛被小姐叫住了,她讓他們傳了兩張經營的紙頁過來。”